是不是因为天空拉开与大地的距离,所以阳光到达地面的时候就比以前少了很多温度?还是一样的晴天,却是不一样的风景了。
火车开出了车站,已经远得听不到声音,就更不用说是看到影子了。整个火车站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眼泪被阳光慢慢蒸发,残留在脸上的盐分因为干涸而让人微微感觉不适,抬手轻轻一抹,什么痕迹都不曾剩下。其实,离开了就是离开了,难过有什么用,每个人都要学会长大,而长大,是一定要自己一个人才能学得会的。
“好了,小幽,不要哭了,温馨的身边不还有哥呢么?放心吧,她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脆弱,以她的好性格,不愁没有朋友帮着,我们要对她有信心!”洛瑾轻轻拍着凌幽若的后背安慰着。陆雨菲还要赶回去上班,宋远要回家复习,他们都先行离开,凌幽若就索性坐在马路边上大哭了一场。
“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啊……”凌幽若抬起头,抽泣着。
“小幽,我们手牵手走过了太多个年头,我们已经太习惯对方的存在,就算是几个月不见面,但是想想大家都还是在望城里面,就可以很安慰,现在不同了,习惯改变了,所以我们不适应。这很正常,但是,这并不能够成为我们停滞不前的理由,未来,还是要走过来的,我们,还是要迎上去的,不是吗?”洛瑾认真地注视着凌幽若的眼睛,“我们要对所有人有信心,包括自己!就算我们永远都不会再相见,可是有回忆在心底,就可以很勇敢,对不对?”她握住凌幽若的手,柔声地劝慰,对她,也对自己。
“嗯,我没事了,”凌幽若终于笑起来,虽然只是淡淡的一抹,也足以让洛瑾放心,“对了,洛洛,苏墨阳还留了七夕礼物给你,他本想在走的前一天给你的,结果他忘记给你带出来,就大半夜的送到了我家,你跟我过去拿吧。”
“好。”洛瑾应了一声,把凌幽若从地上拉起来,跟着她到他家去取东西。
苏墨阳家到凌幽若家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其实洛瑾和苏墨阳的“老地方”就是凌幽若家右转的那个路口。
“我上去拿吧,你在楼下等等我,然后咱们一起回你家去放了东西,再去司徒他们一起吃饭!”凌幽若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了。
“东西是有多大啊?还得送回去?”洛瑾一把拉住她,满脸疑惑。
“我拿下来你就知道啦!等着啊!”凌幽若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儿跑上了楼。开门关门的声音间隔不足十秒,凌幽若怀里抱着个绿色的东西,像阵旋风一样又刮了回来,“给,拿着!”
洛瑾没反应过来,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嗔怪地瞪了凌幽若一眼之后,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紫色的包装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大大的毛绒海龟,“什么啊?说好给人家买史迪奇的,这会儿又变了卦,讨厌鬼!”洛瑾不满地嘟囔着。
“行了,总是不知足,这儿还有信呢,拿着吧!”凌幽若轻轻敲了一下洛瑾的脑袋,把一张面巾纸塞给她。
“少来,谁叫他答应我的!”洛瑾埋怨着展开面巾纸,心相印的清香扑鼻而来,这个是他和她的“暗号”,在望城一中里经历的“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传递着相思,万一被发现了,就赶紧拿来擦鼻涕,为此她的鼻尖上还沾上过圆珠笔的颜色,被他笑话了一天。
洛瑾看见苏墨阳熟悉的笔迹,笑着笑着,就掉下泪来,他说:“老婆宝贝,原谅我的冲动,原谅我在大学四年不能陪在你的身边,其实我很后悔,可是已经无法挽回,宝贝,别走,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我知道你看见这个大海龟一定会不高兴,因为我答应你给你买史迪奇的,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心疼钱,只是我心疼你。我承认这个确实是比那个史迪奇的玩偶便宜很多,但是,这个比史迪奇柔软,又个儿大。你喜欢躺在床上看书,这个完全可以拿来当个靠枕,我若是给你买了史迪奇,你一定舍不得用的,这个就没关系了,坏了我再给你买,就别舍不得了,乖!宝贝,一个人在燕都市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不要熬夜,不许挑食,我会常去看你的!爱你的,苏墨阳。”
“笨蛋,你以为你送这个我就会舍得用了?”洛瑾抱紧了手里的大海龟,眼泪掉在包装袋上,声音清脆。
“好了,就知道你会这样,别哭啦,他这么疼你,你还不高兴呀?走吧,不早了,咱们该吃饭去了!”凌幽若帮洛瑾把信折好,放进洛瑾的背包里,又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了眼泪,拉着她往家走去。
凌幽若家离洛瑾家大约一公里,如果坐公交车的话,要等很久才能来一趟,这时间算下来大概要半个小时,如果不行的话,十五分钟足够了,所以,她们毅然决然地节约了两块钱。
“奶奶没在家?”凌幽若看着洛瑾找钥匙开门的样子问道。
“据说今天是院里的一个老奶奶过寿,我奶奶被请去了,我不乐意去,就说中午和你一起吃,她也就没管我。”洛瑾打开门,把苏墨阳送的毛绒海龟仔细地摆在床头上,满意地拍了拍,转过身,对凌幽若说:“咱们走吧,去末日光!”
两个人笑闹着出了门,洛瑾回身把门锁上,和凌幽若一起下楼,没走几步,她突然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停下脚步向楼上看去。
“怎么了?”凌幽若出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对。”洛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表,“反正时间还早,我上去看一眼吧。”说完也不等凌幽若反应,几步冲上了台阶,站在了叶澜家门前。
“洛洛,”凌幽若跟上来,“叶澜他……不是已经去沧澜市了吗?”
“没错,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南宫彦了。小幽,这几天你有去过末日光吗?”洛瑾的声音里隐藏着些许微痛的情绪。
“洛洛……”凌幽若突然就沉默了,自从那个晚上从这个房间离开之后,她就以工作为借口避开了和叶澜有关的所有人,末日光更是一个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她怕自己会想他。
洛瑾点了点头,掏出口袋里的一串钥匙,抖了一下,找出了那把叶澜硬塞给她的他家的备用钥匙。门被打开,里面的景全部落在眼睛里,家具陈设都还在,只是全部都盖上了一层白布,淡淡地诉说着主人的离开。
“呵,他们真不愧是兄弟俩!”一声轻笑溢出喉咙,洛瑾咬着牙吐出了一句话。
“洛洛,这儿有封信。”凌幽若环顾四周的时候,在门边发现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洛瑾的名字,就拿起来递给洛瑾。
洛瑾接过来,抽出里面的信纸,折叠得规规矩矩,一看就是出自司徒展的手。“浅浅,我们知道你有钥匙,所以就留了这封信给你。我和南宫不是故意不告而别,只是不想再看到你的眼泪,这段时间,你哭了太多次了。再开学,我和南宫就是大四的学生了,准备要毕业,所以学校那边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这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告别,并不是永久,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太轰轰烈烈。末日光我没有转让出去,只是暂时关闭,等处理完事情,我还是会回来,末日光依旧是你的据点,第一杯免费,咖啡无限续杯。浅浅,既然当初那么坚定地想要换一个环境,那么就把旧心情都留在望城吧,未来很美,伤害不会一直如影随形,是该绽放的时候了,美丽的凤鸟小姐!司徒展留。”
“洛洛。”凌幽若抚上洛瑾的肩膀,传递着安慰。
“算了,”洛瑾把信塞进背包里面,“人都走了,我还能怎么样?跑到首都大学去把他们抓出来打一顿?司徒还好商量,南宫那家伙,万一一个不痛快,告我个故意伤人罪,我这辈子就完了!为这么两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犯不着!走吧!”说完拉着凌幽若走出来,“咣当”一声带上门,几下锁好,又确定了一下,就率先下了楼。
凌幽若微微叹气,她看得出来,洛瑾不过是在故作轻松,她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样潇洒,她记得曾经在洛瑾的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习惯是时间积累而来的一种行为……当所有的行为都剩下自己一个人来完成,那么一切就失去了它原本快乐的意义。”她和洛瑾都一样,当她们的习惯被迫在改变的时候,她们都会说着同样的“不在乎,无所谓”,然后偷偷躲起来,一个人哭。
“走啊,咱俩的饭票没有了,那这顿饭我请客好了!”洛瑾回头招呼着。
“还是我请你吧,你那点钱都攒着吧,到大学里好好养着自己用!”凌幽若几步跑到洛瑾身边,像个老妈一样幽怨地叹着气。
“嘿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洛瑾勾住凌幽若的肩膀,用力笑着,眼睛眯起来,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
其实,不告而别并不能让难过缩减一分一毫,反而是因为多了一份遗憾而更加想念,也许,那些不告而别的人就是策划了这样一个阴谋吧,让她一直惦念着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