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开始明白,道理是存在的,但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或者说,道理永远是自己心里十分明白,但只讲给别人听的。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气依然晴好。这是一个干净的房间,主色调是白色。窗外是夕阳吧,揉了红色的黄,像是不那么正宗的血橙,看起来怪怪的,可是味道很甜蜜。
洛瑾眨了眨眼睛,从天花板就可以判断,这确实不是自己熟悉的空间,长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定有人在,并且他们可以听到她醒了的声音。果然,人来了。
“浅浅,”听称呼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总是可以照进心脏的阳光投射到脸上,不需要睁开眼睛就知道他的欣喜,“你醒了?那我去吩咐厨房给你拿吃的过来。”
“司徒……”洛瑾的声音太微小了,根本就叫不住快步而去的人,她动了动嘴角,自从楚罹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享受过哥哥的疼爱了,有司徒在,真好。洛瑾想翻身,才动了动手指,就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她轻轻挪了挪,发现那人趴在自己身边睡着了,自己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
“墨阳……”恍惚间她好像是看到了那个让她思念成灾的男子,那么无论什么时候都对她宠爱备至的男子,那个不像是世俗中传言的,一旦得到了身体就将女孩子弃之不顾的男子,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发,“看,你不就在这里么?那些照片一定是假的!骗子,都是骗子,只有你才是真的……”
其实在洛瑾睁开眼睛的时候,南宫彦就已经醒过来了,他只是因为奔波而太过劳累,当然也有不想让洛瑾的手离开自己的掌心的自私,所以他迟迟没有抬头。当他听到洛瑾的喃喃自语,他没有犹豫地抬起了头,用自己温文尔雅的微笑,对上了洛瑾惊慌失措的眸。
“怎么会是你?”洛瑾慌了,南宫彦的眼瞳就像是一汪寒潭,所有的幻想都被冻结,理智不得不出来主导意识。
“是我。”那一声淡淡的应答,像是扑面而来的梨花香,推开了心上那一扇决定要尘封的窗,洛瑾怔怔地看着那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眸,忽然就想起容止了,那个让她一谈起就眉飞色舞,苏墨阳还为此吃过醋的公子。
“苏墨阳没有来。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了,对吧?”洛瑾蜷起身子,却没有松开南宫彦的手掌,因为那是她唯一的温暖。
“瑾儿,听我说,好吗?”“瑾儿”是苏墨阳的专属,南宫彦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在用,洛瑾没有反对,他微微一笑,坐在窗边将洛瑾抱起在怀里,“首先,我不能告诉你说,你看到的照片是假的,但是……”
“但是什么?”洛瑾打断了南宫彦的话,眼泪静静地掉出眼眶,“你不是说过吗?凡是都要讲求证据,现在证据有了,在我的手机里,别人的手机和眼睛里,你要怎么为他翻案呢?”
“瑾儿,你怎么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这样极端?那么聪明通透的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叶澜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南宫彦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洛瑾的长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想想看,你最痛恨的就是欺骗和背叛,那么当苏墨阳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叶澜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站出来邀功呢?你心里不是没有他,只是已经选择了苏墨阳,这样的事情不正是最好的契机,让你回心转意选择他么?”
洛瑾慢慢换了一个姿势,伏在南宫彦腿上,眼泪还是在掉,可是心思已经开始清晰地转动了,是的,叶澜为什么没有第一个站出来揭发苏墨阳?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和苏墨阳绑在一起,承担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呢?
“你开始冷静的思考了,对不对?”南宫彦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低下头,继续拢着洛瑾的头发,“你知道的,叶澜很聪明,在商场上打拼的这些年让他形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没有准备和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所以,叶澜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照片上的人是真的,可是你看到的心,是假的。”
也许是南宫彦沉稳的声线让洛瑾的烦躁的心得到了舒缓,洛瑾那双被恨席卷的眼睛开始清明,她的呼吸开始变得轻轻浅浅,声音也开始柔和,“那么真的心呢?”
“在这里。”南宫彦伸手拿过枕边的MP3,把耳机放在洛瑾耳朵里,然后按下了“开始”键,声音沿着细细的耳机线落到耳朵里面。
里面有个女孩子带着哭腔在说:“墨阳哥哥,我知道你还爱着她,你还在想她,我不在意,真的,我一点都不在意,可是,请不要忽略我,好吗?”然后是苏墨阳熟悉而干净的嗓音:“你既然知道我在想她,既然知道我在忽略你,那就请你不要再幻想了,好吗?”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的拥抱呢?”洛瑾的眼泪好像从来都没有尽头,叶澜“知情不报”的理由已经被找到了,那么石南的照片呢?
“那就要问你了,不是吗?”南宫彦掏出带着淡淡的茶香的手帕轻轻帮洛瑾拭泪,“你是最懂苏墨阳的,你的苏墨阳是最见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掉眼泪的,况且你自己也说过,在爱情的世界是没有对错。苏墨阳那么优秀,被女孩子喜欢很正常,那么喜欢他的女孩子没有错,被拒绝而哭泣也没有错,苏墨阳心软,给一个补偿的拥抱,又怎么会有错呢?他是爱你的,连叶澜都相信,你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呢?”
洛瑾点点头,这样的解释应该是天衣无缝了吧,虽然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但是已经不那么绝望了,既然苏墨阳是爱着自己的,那么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原谅了。
“好了,可以让叶澜进来了吧?粥应该是他给你煮的,已经热过很多次了,你再不让他进来,恐怕他要感冒了。”南宫彦弯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洛瑾的脑门,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有一角白色的衬衫在风中瑟瑟发抖。
“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了?”洛瑾拿过手帕,抹掉眼泪,轻笑出声。
“他好歹也是我弟弟。”南宫彦抱起她,让她靠着坐起来,招呼了叶澜一声,“澜澜,进来吧。”
“洛洛,”叶澜委屈着一张俊脸,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你不生我的气了?”
南宫彦起身,舒展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的身体,慢慢走了出去,折腾了一天,他也该吃点东西了。
洛瑾目送他出去,转头看向叶澜,“你的脸怎么了?”她伸手抚上那片红肿,看到了叶澜眼睛中闪烁的浅笑之后就明白了,“是他打的啊?真没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原来下手这么狠的。还疼么?”
叶澜摇摇头,“不疼了,你可不要忘了,他可是坐着‘北展’的第二把交椅的人呢,不要以为你给他戴上一副眼镜,他就能从良了。”他抓住她冰凉的指尖,放在心口,“洛洛,你要相信我,也相信苏墨阳,我们都是爱你的。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告诉你或者是他隐瞒了你,只是这些事情并不值得告诉你,他能处理好的事情,我们何必要告诉你让你伤神呢?洛洛,学会被保护吧,好么?”
洛瑾轻轻抽回了手,把被子往高拉了拉,掖好被角,眼睛放在了窗外的某个点上,“叶澜,你这个理论对我来说很新鲜呢,不过,在爱情里,道理这个东西总是行不通的。墨阳对我说过,他希望我们两个在一起彼此可以坦诚以待,我做到了,可是他呢?我不反对南宫彦说他对我是真的爱,也不反驳他对我的是一种保护,但是他没有做到坦诚,我总是觉得这不太合适。”
“洛洛,年少时所有的承诺都不过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现在你们都在成长,总要有变化的,你不觉得他开始像一个大男人一样保护你,而不再像个毛头小子那样冲动了吗?”叶澜端起粥碗,舀起一勺粥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洛瑾,“吃点东西吧,你睡着的时候苏墨阳打过电话给你。”
“是保护吗?这样的保护真的比坦诚更能维持爱情吗?”洛瑾低声问着,更像是自言自语,叶澜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接过了碗,一口一口吃着热粥,的确是叶澜做的,因为只有他才会在皮蛋瘦肉粥里放枸杞。
“喂,是老公么?”叶澜端着空碗出去,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洛瑾一个人,她摸出手机,拨出了苏墨阳的号码。
“傻宝贝,不是你老公我,还能有谁啊?”苏墨阳在电话那头明显是放松了的语气,然后又换上了责备,“你去哪儿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QQ也一直没有上线,你不是说你今天休息的吗?”
“你是在紧张我么?”洛瑾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
“你说呢?以后不许这样了,一消失就是大半天,一点音信也没有,不管怎么样,以后去哪儿,干什么都要跟我说一声,知道了没?”洛瑾习惯了他的大男子主义,也因为这样的大男子主义而幸福,因为这个时候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苏墨阳对她的爱和在乎。
“好,我知道的,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洛瑾微笑着答应下来,算了,一切都过去吧,既然他没有从自己这里把心带走,既然是一个误会,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臭宝贝,你呀,总是不老实……”苏墨阳还在絮絮叨叨着洛瑾的不乖,洛瑾却没有一点烦躁,只是乖乖地听着。其实,爱情不需要轰轰烈烈,就这样絮絮叨叨就好。
在爱情里,道理真的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是真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