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喜欢在雨天里叨念这样一句话:“相见不如怀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看起来略微残忍的话,却在日渐丰满的成熟中被接受。朝朝暮暮的爱情曾经离她很远,她学会了自己一个人生活,当朝夕相对的生活被现实打破,她便也在不断的行走中独自抚平伤口,可是当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一路走来,原来就是一场朝朝暮暮的爱情。
“起床了,丫头。”南宫彦从来不住非南宫集团旗下的酒店,这样做并非是心疼钱,或者是怕叶澜罢工,只是他知道洛瑾贪睡,住在自己家的酒店,就可以很容易地拿到洛瑾的房间门钥匙,然后亲自送早餐,顺便叫她起床,要知道,洛瑾的睡颜是十分可爱的。
“你又随便进我的房间了。”洛瑾睁开半只眼睛,瞟了一眼端着盘子进来的人,嗅了嗅空气中飘荡着的饭香,皱了皱眉毛,不满意地嘟囔着,把被单往自己身上裹了裹,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再不起来,可别怪我不客气。”南宫彦将早点放在桌子上,进卫生间调整好淋浴的温度,随手扯了块毛巾一边擦手,一边看着洛瑾裹着被单在帐子里纠结。
“怕你啊,老娘穿着衣服呢!”洛瑾因为昨晚贪看了几眼星星,又写了好几篇游记发给林云逸,一看时间差不多正好看日出,就坐在窗台上看了初阳升起才去睡觉,她就不相信南宫彦不知道,昨天没有给送来宵夜就算了,现在还来烦她,真讨厌!
“你是真心觉得我能力不足呢,还是真心觉得你身上那两件衣服是金钟罩和铁布衫?”南宫彦帅气地丢掉毛巾,一边往洛瑾的窗边走,一边活动着手指,见洛瑾把自己裹得更紧,活像只毛毛虫之后,他无声的笑了,然后温柔地挽起帐子系好,伸手将床上不情不愿的洛瑾拉进怀抱,见她还是死活不愿意睁开眼睛的样子,他浅笑了一下,伸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
“你不嫌弃我?”洛瑾突然就抓住了南宫彦的手,眼睛睁开,认真地盯紧南宫彦深邃的瞳仁,不放过半点情绪的变化。
“你这是在质疑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已经做出了决定,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是不会改变的。”这个时候的南宫彦已经不复当年冷面王子的模样,就算不戴着黑框眼镜,依旧显得平和温柔,虽然他心里明白洛瑾十分喜欢他狠厉冷酷的一面,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要想敌过苏墨阳与她的七年记忆,只靠皮相是不可能,唯有给她安全感,才能让她这株飘萍安心地留下。
“少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甜言蜜语在我这儿不过是一会儿的事儿,过了就忘了,一点都不实际。还有,我很不喜欢镇静剂,以后不要给我用了!我现在人在你身边,你那么强势,还护不住我?”洛瑾低头系好衣带,往南宫彦怀里蹭了蹭,嘟起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意。
“已经很久没给你用了,这次出来我也没带着,放心吧。乖,起来去洗漱,早点都做好了,等着你呢。”南宫彦轻轻拍了一下洛瑾的脑门儿,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见洛瑾还腻在他身上不肯起来,便会意地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才乖乖地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花洒的声音传了出来,南宫彦满意地点点头,收拾床铺去了。
“彦,今天的早点又是你做的呀?”洛瑾洗漱好了走出来,一路小跑就窜到了桌子前,查看着她今天的早餐。她这三个月来真的是被南宫彦养得眼尖嘴刁,再加上懒惰,整个儿就是个千金大小姐,可偏偏南宫彦就愿意这样宠着她,其中理由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慢慢也摸到了他些许的脾气,就直接享受了。
“怎么了?吃腻了,还是做得不合适了?”南宫彦收拾好床铺,收拾了卫生间洗完手走出来,站在洛瑾身边,看着她吃得满嘴都是渣子,微笑着抬手给她抹掉,“都吃成这样了,还好意思嫌弃我?不许说你饿了!”
“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说什么?再说了,我就是问问,哪里嫌弃你了?吃完饭去哪儿?”洛瑾乖乖仰起头,让南宫彦将她的脸擦干净,又印上一个吻。
“带你去古旧市场看看吧,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一把八面六十四骨紫玉竹伞么?”南宫彦很自觉地面壁,等着洛瑾换完衣服好出门。
“我说什么,你都记得,我很感动。”洛瑾换好衣服,从身后抱住南宫彦,娇媚地笑,“我还记得我在飞机上说我要一套古装的行头呢,你可还记得?”
南宫彦眉梢一挑,一只手抓过洛瑾,将她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抓起她的长发,袖口白光一闪,一眨眼的功夫,一支白玉簪子就将洛瑾的满头乌发高高挽起,他轻启唇瓣,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绾青丝,挽情思,后面的话,不需要我说了吧?”
“彦……”洛瑾将脸埋进南宫彦的怀里,嘴角在笑,可是眼泪却忍不住一滴一滴掉出来,有多久了没有这样被人捧在手心,有多久了没有嗅到爱情的花开,有多久了没有好好爱过和被爱过,终于的终于,心底里的枯枝迎来了久违的春天。
“怕了你了,之前帮阿展夺权的时候那么趾高气扬,在他们的婚礼上出尽风头,那叫一个飒爽利落,现在怎么这么脆弱了,一支簪子而已,怎么还哭了呢?”南宫彦轻拍着洛瑾的后背,自觉地这心都要被这丫头哭碎了,难怪司徒展说这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呢,就这掉眼泪的速度,足够让他无语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我哭,大惊小怪地做什么?”洛瑾抽泣了一会儿,从南宫彦怀里爬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埋怨,“真是的,又不早了,再晚就不用去逛了,还不赶快走?”
“你去擦擦脸,我叫人把碗盘拿出去,然后把车开出来。”洛瑾爬起来,刚准备走,又被南宫彦揽进了怀里,“丫头,不要总是这么爱哭的样子,我看着心疼。你要是总是这个样子,早晚有一天我也是要被云影和阿展扫地出门的,我在你身边,是要你快乐,不是要你每天哭。”
“我知道的,你现在好唠叨。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吗?”洛瑾眨眨眼睛,对南宫彦调皮地笑笑。
“塞巴斯蒂安。”这五个字出口的时候,南宫彦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就好像时间突然就倒回到最初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冷漠冷血冷情的实习律师,不戴眼镜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
“看看这醋吃的,恐怕是全世界的醋缸都打翻了吧?”洛瑾笑得前仰后合,好一阵子才停住,她站稳身子,见南宫彦还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只好也收敛了笑意,认真地想了想,“其实吧,相对于一袭黑色燕尾服的塞巴斯蒂安,我更爱白衣飘飘的容止,要说我身边的单身男人里面,跟容止的相貌最为接近的,恐怕就只有……”
洛瑾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彦就用嘴唇将她想要说的话尽数堵在了嘴里。洛瑾被他咬疼了嘴唇,难免挣扎起来,可是她越是挣扎,南宫彦越是咬紧她,直到洛瑾的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南宫彦才松了口。
“还说不说了?”南宫彦霸道的模样让洛瑾突然愣了一下,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多年前,好像也有一个人这样咬破了她的嘴唇,起因也是因为叶澜……突然间,眼睛被覆盖住,南宫彦的声音里掺杂着情欲,更多的是苦涩和压抑的痛楚,“不要想他,不许想他……”
“不会……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代替的,彦……”洛瑾没有去掀南宫彦的手,而是摸索着环住他的腰,慢慢将他拉进自己身侧,把头慢慢靠上去,声音轻轻的,“彦,我发现我是喜欢你的,等回去了,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瑾儿,你,说什么?”南宫彦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僵直了身子,半天没有反应,好不容易等灵魂归位了,问出来的问题却又是那么地好笑。
“你是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最会猜我的心思么?你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吗?怎么没有心理准备呢?”洛瑾抱紧了他,深深呼吸了几下,将他推开一段距离,站起身,与他对面而立。四目相对,洛瑾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缓缓单膝跪地,声音清亮,一如夜莺,“南宫彦,我爱你,你愿意娶我吗?”
南宫彦敛了所有的表情,直直地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求婚的女子,白皙光洁的皮肤,姣好精致的五官,最重要的是,在她的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只有他南宫彦一个人的倒影。洛瑾,终究是走出来了,从那一片厚重的阴霾中挣扎而出,此时的她,眉眼飞扬,就像是破茧成蝶一般,美丽动人。他伸出手,洛瑾的小手轻轻搭上来,他微微用力,将她拉起来,拉进怀里,像是找到了失落多年的珍宝一般,悉心呵护。
“意外么?”洛瑾感觉到了他的小心翼翼,“没想到,纵横天下,无人可敌的南宫彦也会有今日的窘迫。”
“你是不一样的。”南宫彦轻轻应着,他知道,苏墨阳还在她心里,那恐怕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抹去的记忆吧,但是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封存,他又何必追究,毕竟时间不会倒流不是么?
“保护我。”洛瑾轻轻说着。
“好。”他答得极为坚定。
“照顾我。”
“好。”
“不欺骗,不遗弃。”
“好。”
“南宫彦?”
“我在,一直在。不说来世,只承诺今生。”
爱情就像昙花,总是静静地盛放,所以很容易就被错过,还好,不是每一次地后知后觉,都会错过了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