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幽若
空城公子2025-07-02 21:203,267

关于望城,可以有很多种描述的方式,北方偏北的小城,天子脚下的小城,或者是镇守在皇城北边的小城。望城的特征很明显,它是一个小城。

  也许就因为是小城,所以注定了没有首都的繁华,没有沿海城市的奢侈,所以也就没有那种嘈杂的人来人往,没有那种匆忙的诚惶诚恐。望城有它自己的风格,它是历史上的军事重镇,可以算的上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留下了斑驳的血迹供后人瞻仰;它是被山围绕起来的一小片平原,似乎从来不曾遭受过天灾,洪水、泥石流、干旱,那些也都只能是感同身受而不曾亲眼所见;它是在北温带与北寒带交界的地方,北回归线带给它的是分明的四季,春风、夏雨、秋霜、冬雪,依次交替着变换着它的模样。在望城生活,稍稍努力一点就可以很惬意,如果一定要离开,那么离开的理由,一定很痛。

  他有多久没有回到望城了,一年,两年,三年,还是五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很久很久,久到自己居然迷路了。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边缘,拿出手机,黑色的屏幕映出他的脸:线条分明的轮廓,偏白的肤色,略弯的眉,长而微卷的睫毛,狭长的凤目,千变的瞳,挺直的鼻梁,薄而微红的唇。“还是一样的妩媚妖娆呢。”一声轻笑溢出唇瓣,握着手机的手掌因为用力而露出了泛白的关节。

  他把手机随意地放回口袋,拉开了白色衬衣的衣领,一朵娇艳欲滴的血色玫瑰悄然绽放开来,一如放肆的少年。他闭上眼睛,习惯性地抱着胳膊,安静地听着风带来的讯息。

  良久,睁开的眼瞳里的复杂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明透彻的亮。第一个转角,曾经低矮的砖瓦房已经变成了现在的高层住宅楼,微微眯起眼睛,好像还是可以看见那个每天和自己一起玩耍,一起种下蒲公英,一起喂流浪猫的小女孩哭花了的小脸;第二个转角,望城一中,无论多少年过去,它依然是从小就被灌输在望城孩子的大脑里的理想,只有走出来的孩子才知道,那些被隐藏在光环背后的阴影有多么黑暗和肮脏;第三个转角,那一排粗壮的杨树依然茂盛,那座四层的旧楼却不见了踪影,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仰望者,到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窗子也曾是别人仰望的风景;第四个转角,这里曾经是望城的红灯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一把雕刻着玫瑰的匕首,一支鲜红的玫瑰,一抹清冷的笑颜,让多少人闻风丧胆;第五个转角,空无一物。

  “还是物是人非了吗?”他轻轻抚摸着衣领上的玫瑰,放在嘴边轻吻,也好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等待,永远,真的是上帝的玩笑呢,或者说,是我太天真了吧,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拥有那些奢侈品呢?”

  望城的阳光是温柔的,他不想被看见的眼角不小心渗出的细密的汗,被混合了甜味的阳光不落痕迹的带走。他忽的抬起头,仰望着如洗的碧空,萦绕在周身的怀念的气息逐渐淡去,伪装的洒脱开始武装心脏。

  脚下轻转,他打算放弃寻找,“也许根本就不应该回来吧,我还真是傻。”他嘲笑着自己,眼帘微抬,欲走的身形却被一个招牌钉在了原地——末日光。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就在你一转身的地方等你,等你回来。”那一句伴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的承诺似乎又徘徊在耳际,犹豫,害怕,这样的字眼出现在他的情绪字典。

  “是你么?在我一转身的地方,一直等我……”他就那么一直一直看着对面的小店,眼睛都不眨一下。

  “叮叮咚咚——”清越的风铃声好像是时光机器,仿佛要将他带回到那些青春年华,只是,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他想挪动一下脚步,却突然感觉到无措,是应该向前迎上那个可能熟悉的身影,还是向后躲开也许陌生的容颜。暂时不知道怎么办,那就闭上眼睛好了。

  “我们要这样一直等下去,等到天黑,等到擦肩而过,等到三生石上的缘分全部风化么?”

  这嗓音,好像是熟悉的,却不确定。记忆中,那个嗓音永远是孩子气的,天真,清脆,热闹。“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就在你一转身的地方等你,等你回来。”等等,那才的嗓音怎么可能和承诺的主人的嗓音重合?如果是这样,那么答案就只能有一个。

  他睁开眼睛,那一种懒洋洋的温暖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就像是被冰封了太久的春天,在一瞬间花开似锦。他找到了脚步的方向,张开双臂,紧紧圈住对面的女子,那一种力道,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对不起,是我的执念太重,压住了勇气。看到末日光的时候,我就开始害怕。我怕我就这么没有心理准备地走进去,会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站在吧台后面,我更怕我走进去看到的不只是日思夜想的你,还有你爱的他,我怕我会落荒而逃,我怕我再也找不到能回的家……”没有说出口的话像是解除所有的禁锢的咒语,忍耐了太久的眼泪没有章法的滑落,打湿了衣领上的那一朵盛放的玫瑰。

  夕阳西下,余晖微红,末日光点亮了浪漫的紫色霓虹,温馨了两个依偎的背影。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两年在外风流着,感觉一定很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燕都市见过他们了吗?”时间留下的是成长,有的人却很倔强,就像怀里的女子,抚去了悲伤的嗓音一如他离开之前。

  “今天凌晨三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柔地回答。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微微顿了一下,她还是问出了口,因为她知道他心里的惦念,终究不是在这里。

  “明天晚上九点。”他说了实话,眼睛中却闪烁着狡猾。

  “那你走吧。”她想要从他的怀抱挣脱,已经明了的结局,多一分钟的依偎,就要多花十年的时间去忘记,她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你就这么舍得我?”他的手臂微微用力,霸道地将她禁锢在自己圈起的范围,已经放开过一次了,怎么可能有第二次?

  “我给你的承诺,现在已经兑现了,我不再亏欠你什么。你回来一定是有事情要办,但是我不会再天真地以为那事情与我有关,所以,你去办你的事情,我还要过我的生活。”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阻止眼泪的汹涌。

  “时间的确很强大,”他松开了手臂,她迅速站起身,给了他一个挺直的脊背,他轻轻扬起唇角,站起在她背后,“你变聪明了,懂得保护自己了,这很好。我回来确实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在这里耽误的时间也确实有点多,我想,是该走的时候了。”

  “哦。”她听见他的话,心脏生疼,几乎要让她痛呼出声。

  “作为礼貌,你是不是应该送送我?”他的笑容在放大,有些无赖的样子。

  “好,”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用衣袖仔细抹掉眼泪的痕迹,轻快地转过身,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我送你。”

  “你就不想知道我回来是办什么事么?”他盯住她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内心。

  “不想。”她现在只想要他快点离开,好收拾自己支离破碎的心情,去参加老妈给自己安排好的相亲。

  “可是我偏偏就很想告诉你,我这次回来是接你去参加我的婚礼。”他的眉毛微微上挑,凤目中流转出魅惑的光。

  “婚礼?”和她么?她愣住了,他要和她结婚了?折腾了这么些年,终究还是被他得到了,他该欣喜的吧,“恭喜你啊!”落在嘴里的眼泪甜得有些发苦,“但是你的婚礼,我不参加了。”

  “为什么?”

  “你的婚礼肯定有很多人去祝福,不差我一个,况且,老妈还给我安排了好多个相亲呢,我总是守在这家店里,都没有时间去,现在,应该有空了。”她低下头,眼泪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一个的圆斑。

  “带着一颗喜欢我的心去和别人相亲吗?我记得你也不喜欢欺骗。”他还是一样的言辞尖锐,一下就戳中最重要的地方。

  “你还记得我喜欢你呀?也是,如果不记得,也不会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就是想看我的笑话,看我哭是么?那好吧,”她抬起头,刚刚擦干净的脸上泪痕凌乱,“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抽痛,痛得他竟让抬不起手来安慰她。

  “想说什么?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请我忘了你么?”她用力牵动嘴角向上微扬。

  “不是的,”他叹了一口气,那个女人的姐妹,果然个个都不是容易搞定的人物,还是放弃抵抗的好,“我想说,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爱你!凌幽若,嫁给我,好么?”他单膝跪下来,紫罗兰色的盒子里,黑色的天鹅绒上,一枚精致的钻石戒指熠熠生辉,“我的婚礼的确有很多人参加,但是,你是唯一一个不能缺席的人。没有你,我的婚礼,我的生活,我的生命都只能是残缺,善良如你,怎舍得我如此?”

  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十指紧扣,幸福,终于如期而至。可是,这个世界上却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做到这样,而大部分的人还是在以爱之名,伤害着彼此……

继续阅读:第一百八十九章 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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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守望(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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