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玉诚实回答：“殿下尚未提起过。”
“那你现在便知晓了。”丹阳长公主顿了一下，端详着楚慕玉的容颜，忽而说道：“倘若日后你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尽可找本宫做主。”
这么说，对方是个友军了？
也是，一面是带自己逃亡多年的兄长，一面充其量是个后妈，若是一定要在里面选择，丹阳长公主理应倾向温子美。
楚慕玉忙浅笑福身：“多谢殿下的体恤，慕玉感激不尽。”
丹阳长公主看了楚慕玉一眼，并未多言，从另一边的栈道缓缓离开。
留下一个女官对楚慕玉道：“王妃快请起，吉时还未到，请王妃先随奴婢入宴，稍后再与长公主殿下一同开宴。”
楚慕玉点点头，跟着这位女官下了楼，回到了宴席之中。
趁着人还没到齐，楚慕玉便四处溜达，看看这里的座位安排。
总体上看，宴席上有两大主座，一位是华太妃的，另一位是属于丹阳长公主的。楚慕玉的在第二级台阶上，与诸王妃的在一起，由于楚慕玉是新妇，故而被安排在了最靠近丹阳长公主的位置，明显是今日宴客的座上之宾。
看到此处，楚慕玉忽然觉得有巨大的心理压力。
再往下一级，便是众郡主县主之席了，然后才是众官员府邸的夫人小姐。
距离吉时还有四分之一个时辰，人已经陆陆续续地来齐了。
与楚慕玉同级的王妃，大部分都落座了，其中，她还看到了恭亲王老王妃，隔着人群与王妃点头示意。
周围人来人往，只剩她前方一个席位是空着的，不知是谁的位子。
忽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径直朝这个位子走过来，居然是之前在宫中见过的万泉县主华敏敏。
华敏敏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和楚慕玉坐在一处，站在席位旁微微愣了一下。
真是冤家路窄。
仅仅是一瞬间的迟疑，华敏敏便立刻坐入了席间，背过身去，只当没有瞧见楚慕玉。
她在宫中被罚抄佛经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而和楚慕玉坐在一起，更是帮助大家回忆起她受罚的窘态了。
是故她不敢搭理楚慕玉，生怕对方又揭起那日的短处来。
楚慕玉也懒得搭理华敏敏。
她们这两桌，倒成了全场气氛最凝固的存在。
楚家的马车虽然来得慢，但还是在开宴之前抵达了凤藻宫。
楚怀兰提着裙子，脚下生风，走得又快又稳，跟在孙氏后面。
两人正要入座的时候，忽听到上方一声哄笑。
楚怀兰猛然抬起头，只见赵芷秋挺着约莫三个月的孕肚，正在和其他的贵女们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瞥向楚怀兰的方向，嘴边挂着嘲弄的笑意。
楚怀兰的脸颊刷地变红，暗暗攥紧了掌心，恨不得直接上去撕烂那赵芷秋的嘴。然而对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赵家小姐，摇身一变成了昌平候府的长媳，还正处于被全家人供着的阶段。
她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她。
孙氏已经坐入了席间，冲楚怀兰清了清嗓子，目光中充满了责备和警告。
楚怀兰坐到了孙氏身边，收起方才那凌厉的目光，低声道：“母亲，是怀兰失仪了。”
“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不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在这里生什么闷气。”
楚怀兰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孙氏，只见孙氏往万泉县主那边递了个眼神。
楚怀兰立刻会意，从席间站起来，向华敏敏走过去。
“怀兰参见县主。”
万泉县主的座位离王妃和侯夫人们的不远。
楚怀兰瓷音曼柔，身姿清雅，这么盈盈一拜，也吸引了不少王妃和侯夫人的目光。
万泉县主身后便是楚慕玉，见楚怀兰不先拜自家长姐，而是来拜她，华敏敏心中稍觉得意，拿腔作势地说道：“平身。倒是许久没见你了，你看起来仿佛又清瘦了一些。”
楚怀兰嘴角划过一丝不轻易被察觉的苦笑。
她在家里挨了一顿打，什么都吃不进去，怎么可能不清瘦。
然而万泉县主对此毫不知情，倒还有点羡慕楚怀兰的腰身又变细了一些。
万泉县主突然想到了什么，刻意高声说道：“果然这未出阁的女子，身材都要比已出阁的好一些。”
方才席间正在热闹，她估摸着自己这音量刚好能让楚慕玉听到。不料说出这番话后，热闹声戛然停止了。
这声音可不止传到了楚慕玉的耳朵中，也传到了赵芷秋，和其他几个贵女的耳中。
这几位顿时眼神不善地看向华敏敏。尤其是大着肚子的赵芷秋，眼中含着恨意，这眼神在看到了华敏敏身边的楚怀兰之后，更是燃起一层淬火。
华敏敏仗着有华太妃在其身后为她撑腰，便连一句场面话也懒得圆，只是将眼睛瞥向了别处，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盅小酒
这么一来，楚怀兰生怕自己变成了大家含恨的对象，连忙走到楚慕玉的席位面前，冲她行了个礼：“见过王妃。”
楚怀兰的审时度势从来没有让楚慕玉失望。
这种情形下，楚慕玉也没有办法拒绝她。
她冷漠应道：“起来吧。”
“多谢王妃，家中父亲母亲颇为想念王妃，不知王妃近日可还有回府的打算？”
楚怀兰的眼神似笑非笑。
之前楚慕玉在回门日之前回门的消息，在天河府已经不算是一桩秘闻了。此刻她又把回府的事情点出来，显然是在唤醒大家的记忆。
楚慕玉心中冷意渐盛。
暗想着楚怀兰翻脸也翻得太过了些，她好心帮她躲去别人的冷眼，她倒好，转身张口就冲着她咬一口。
简直是农夫与蛇。
楚慕玉本应生气，然而看着楚怀兰这模样，又苦笑不得。
“妹妹还是慎言吧，今日咱们一言一行都会传到父亲的耳朵里，莫不是你又想去祠堂了？”
楚怀兰脸色一僵，她挨打的事情，早就勒令全府上下绝不可外传。
在楚慕玉说出祠堂这个词后，楚怀兰立刻担心害怕地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