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乘脸色大变：“你，你从哪得知？”
楚慕玉从小未在他身边长大，直到八岁才从长莲府接了过来。所以楚乘总觉得与从小看着长大的楚怀兰更亲近一些。
他万万没料到，楚慕玉竟然知道了这些事，更加羞愧了。
这都是十六年前的往事了，如今楚慕玉竟然提了出来，忽的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承诺。
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已是十六年后，人到中年了。当初的糟糠之妻，如今也几乎形同陌路了。
楚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
“父亲确实无法挽回。”
楚慕玉感受得到原主对父亲的疼惜。
楚乘当年从长莲府晋升到天河府之后，处处遭到排挤，当地显贵认为他并非是皇城人，不信任他带兵。楚乘出于无奈才娶了孙绮翠。可孙绮翠眼高于顶，提出的唯一条件便是必须做嫡夫人。楚乘便说动了陈白桃，让她退居平妻。之后，他才能够实现为国尽忠的抱负。
这些，原主都知道，原主也觉得父亲当初是无奈之举。她只是怨他，为何不遵守当时的承诺，没有保护好她和她娘，以至于让她蒙羞自杀。
那些事情，确实是无法挽回了。
楚乘忽对孙绮翠和楚怀兰说道：“你们，都出去。”
“老爷！”孙氏焦躁不已，害怕楚慕玉在这时候突然提起当年的事情，从此便在楚乘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如今天河府尹的娘家已不可与将军府相提并论了。
楚乘拉下脸来：“出去！”
这么多年都压着楚乘一头的孙氏，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只得闭上了嘴巴，拉着楚怀兰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楚乘和楚慕玉二人，楚乘眉间显露出痛苦的神色：“玉儿，很多事都事与愿违，这些年，我确实忽略了你娘，你莫要怨恨父亲。”
“我不恨父亲。我知道，我娘只是普通的商户之女，帮不上父亲的忙。自从与父亲搬来了天河府之后，外祖父家又败落了，她对于父亲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孤女罢了。”
“不，她仍然是你和飞鸣的母亲。”楚乘立刻打断她的话：“我必然说到做到，不会再让她受半分苛待。”
楚慕玉是相信楚乘此时的愧意的，若非他不是无药可救，原主也不会对他仍抱有敬爱之情。
可即便楚乘如今有心对陈白桃补偿，孙氏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轻叹一声：“但愿父亲能履行诺言吧。还有一桩事，我想央求父亲。”
楚乘此时心怀愧疚，只盼着能补救一些，忙道：“但讲无妨。”
楚慕玉道：“父亲可知，昨日飞鸣为何在恭亲王府和那些人打起来？”
“自然是因为他脾气莽撞。”楚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非也，”楚慕玉摇了摇头，“飞鸣虽然平时顽皮了一些，但也只是不太听从管教罢了，像这种直接把人打伤的事情，还是头一遭。若不是被人戳到了痛处，怎么会奋起反抗？”
楚乘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
“他十四五岁的年龄，已经知道廉耻。被人说目不识丁，举止粗鲁，自然难为情。再经一些人故意拿言语激他，最后才和小世子打了起来。”
“哼，这个小崽子。”想起楚飞鸣昨日给楚家差点带来的一场浩劫，楚乘便心有怨气。
楚慕玉心平气和地对楚乘说：“我看他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好像安分了不少。父亲要不要考虑送他去太学的事情？”
“呵，他这次没有闯出大祸，已经是楚家祖上保佑。若是进了太学，不听师长怎么办？打伤同学怎么办？”
鉴于楚飞鸣十四年来给他闯的祸，楚乘已经完全对他丧失了信心，只盼他能够安安生生，不要惹事。
鱼渊国重文轻武，楚飞鸣因为不识字被人嘲笑，楚慕玉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进入太学。她并不气馁，循循善诱：“父亲能够看得了他一时，却能够看得了他一世吗？唯有让他去接受正统的学习，才能够自我克制。且太学人才济济，皆是好学之人，飞鸣若能和那些有才识的人在一起玩，总好过和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上树掏鸟吧？”
楚慕玉一席话说动了楚乘，但他眉头紧锁，还在犹豫。
楚慕玉忖度着楚乘的脸色，故意叹了一口气：“父亲昨日不分青红皂白，差点要让人将飞鸣打死……他一向是敬重父亲的，如此一来，恐怕伤透了心。”
楚乘总算是面有尴尬之色：“还不是你母亲说得夸张，为父差点以为恭亲王府的小世子要被他打死了。”
楚慕玉连忙追问：“那父亲不好好考虑考虑太学的事？”
楚乘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好吧，我找个靠谱的随从跟着他，免得他到处惹祸。”
楚慕玉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她冲着楚乘拜道：“多谢父亲成全。”
孙氏和楚怀兰虽然被赶出了房间，但仍在庭院里面站着，对房内的情形好奇得很。
她们刚要走近，想偷听楚慕玉和楚乘谈了些什么内容，就被喜鹊给瞪了回去。
孙氏捏着帕子，恨恨地瞪着喜鹊，小声地和楚怀兰说：“真是一朝得势，鸡犬升天。一个小丫鬟居然也敢拦我，看我今后不找个机会好好地收拾她！”
楚怀兰无奈地劝起了孙氏，语气颇为埋怨：“母亲，你何必和她计较呢。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凡事别做的太过。可您倒好，十几年都那么记账。怎会不被人抓到把柄？”
她心里生怕楚乘会因此迁怒到她的身上。
孙氏已经心烦意乱了，又遭了楚怀兰一通数落，压低着声音怒喝道：“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和意远？楚慕玉生得那一副狐媚子样，你又不是看不见！若是她们西院出了风头，我们东院可该怎么办？再说了，账簿是在你我手中，我哪能料到楚慕玉嫁出去后还会杀回来看账本啊。”
她没好气地白了楚怀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