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月顺着这泥巴,抬头看向了楚慕玉。
她的脸虽然被包扎起来,可那双眸子却清凉异常,虽然两院水火不容,这楚慕玉的眼睛倒是没有那么可怕。
不像楚怀兰,即便是笑意浓盛时,也透着一股股的阴森。
侍月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从怀中掏出信封,递给了楚慕玉。
楚慕玉欣然将信封接过来,当场撕开,粗略地读了几行。
确定是楚怀兰的笔迹之后,楚慕玉胡乱将信塞到了怀中。
她本想拍拍侍月的肩膀,刚一出手,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捧着泥巴。
楚慕玉改为冲她咧嘴笑一笑,说:“去吧。”
然后,亲眼盯着侍月往府外的方向走去。
既然都有意外收获了,这药膏自然是没有必要再去送了。
楚慕玉拎着这封信,一路走,一路瞧。等走到伙房的时候,这封信刚好读完。
她顺手将信连同信封,一起塞到了灶眼里。在汹涌的火舌下,信纸立刻化成了一缕青烟。
楚慕玉满意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寻了一盘点心,还找了一些喂天罡的肉糜,端回了西院。
这封信,即便是送到天河府尹处,也难有人为她们做主。
因为此时,天河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接连有一百多个百姓,几乎在同一时段,上吐下泻,送治医馆。
经医馆的大夫诊断,这些人的症状均为食物中毒。
若是一两个人食物中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吃错了东西罢了。若是十几个人中毒,那事情的性质便有些严重。
可是一百多号人同时中毒,那便非同小可。
这些患者的家属,直接联合起来,告到了天河府尹处,要府尹一定要彻查此事。
“升堂!”
惊堂木一拍,天河府尹孙巍瑞,对跪在下面的人例行问话。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一个圆脸络腮胡的汉子,一身精壮,中气十足地回答道:“大人,小民乃天河府东三坊人士,我家父亲和娘子,一夜之间双双病倒,上吐下泻,呕吐不止。除此之外,小民的两个儿子也头晕目眩。被送至医馆之后,大夫诊断,我们全家都是食物中毒。小民因昨日没有在家用饭,逃过了一劫。与小民遭遇相同的,不止一家两家。经小民初步查访,共有一百二十七口人,这这几日连续被诊断为食物中毒。联名书在此,请青天大老爷为我等做主啊!”
孙巍瑞掂了掂山羊胡须,道:“呈上来!”
王主簿立刻将汉子手里的联名书接了过来,双手呈给了府尹。
孙巍瑞匆匆浏览。
“你等可查实,究竟是吃了何物,导致食物中毒啊?”
“小民们聚在一起,经过商议之后。发现,凡是中了毒的家周宏,都有一个特征。那便是,我们这么多家,都在中毒的前几日买过米粮。”
“米粮?”
“正是,大人!”
“可是由同一家粮店购入?”
“并非如此。有的是廖记,有的是郭记,也有黄记。但总体上差不离。”
“哦?”
王主簿在府尹的耳朵根子,嘀咕了几句话。
府尹灼然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状告的百姓说道:“本官已知此事,这边派人去速速探查。今日先到此为止,退堂!”
说罢,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匆匆跟着王主簿走向了公堂后。
这府尹虽然说得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这审理过程未免也太草率了。
不光是圆脸的络腮胡汉子,就连围观的百姓们都觉得看了个寂寞。
留下的一个属官,怕他们闹事,连忙将公案上的那封联名书取了下来,递给了那汉子,说道:“大人既然说了要为你们伸冤,必然会做到。这联名书你们先收好。”
“好,好。”汉子连忙收下了联名书,贴身放进了胸前。
那孙巍瑞跟着王主簿走到了后堂的一个僻静之地,压低声音问道:“究竟是何事?”
王主簿小声说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方才上面有人让属下把这个交给您。”
王主簿拿出一张叠的细密平整的字条,交给了孙巍瑞。
孙巍瑞粗略浏览了一番,脸色剧变。
“这,当真是那位贵人的手书?”
“千真万确!”王主簿也是一脸惶恐。
“那是要怎么,是立时查封?还是将人抓来?”
“不不不,”王主簿连声道,“贵人说万不可如此,要大人慢慢审着,并且不时放出口风。”
孙巍瑞一时整不明白:“既然知道这几家粮行在售卖毒米,若不及时查封,又有百姓中毒怎么办?”
王主簿谦逊地笑了笑,“大人,此事一开堂审理,天河府必然闹得沸沸扬扬。届时,不管封店还是不封店,都没有什么两样了。”
话虽如此,但是做了十几年府尹的孙巍瑞,还是从这里面嗅出了一丝不安定的因素。
他又看了看这手书,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点头道:“好,咱们先受理此案,明日逐个提审粮行的老板。”
“大人英明。”王主簿满脸奉承的笑意。
皇宫,华清宫内。
华太妃的桌案上放着一沓折子。
大太监魏庆春正在给华太妃研磨,一边为她讲述着天河府最新的这起食物中毒事件。
魏庆春压低了嗓音,细着嗓子对华太妃说道:“太妃娘娘,此事奴才觉得有猫腻,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华太妃中气十足地回答。
“是,”魏庆春小心翼翼地忖度着华太妃的脸色:“奴才觉得,这倒是像极了贤王殿下的手笔。”
华太妃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魏庆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华太妃并没有发怒,半晌,不重不痒地说了句:“胡闹。”
魏庆春紧跟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奴才也觉得,此事若真是贤王殿下所为,确实有点莽撞了。不过,太妃娘娘,往好处想想,咱们确实得利啊……”
华太妃冷峻的一张脸,勉强勾起了一丝嗤笑。
“哼,只怕又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太妃娘娘可不敢说这种话。贤王殿下出手果决,未必不能成事。”
“也罢,宣贤王速速进宫。”
“是,太妃娘娘。”
魏庆春小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