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远站在人群外远远地向风雨亭的方向望着,憋红了脸蛋,捏紧了拳头。他不悦地将那人的手肘从他肩膀上推开,嫌弃地说:“他不是我兄长。”
司马晖带头哄笑:“怎么都是将军府的儿子,一个年纪轻轻便入了博渊阁,一个却连字都认不全呢?看来龙生九子也各有不同嘛,哈哈哈……”
楚飞鸣跪坐在桌前,看上去似乎不在意,小拳头却在桌子攥紧了。他牢记着来之前的叮嘱,绝不惹事。因此也就忍了。
“司马晖,你倒是挺敢说啊。”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司马晖的身后响起,另外几个人看到说话的人,立刻收敛了笑容。
司马晖大笑着回过头,在看清楚对方的脸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世,世子……”
温庭夕抱胸冷冷地扫着这几位哥儿,眸中寒光乍现。“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司马晖的父亲是个从三品的文官,他胆敢在太学府带头,是因为他的母亲乃是华太妃的族妹。
但他也有很多不敢招惹的人,譬如这位被老皇叔视作掌上明珠的小世子,平时司马晖没少恭维温庭。
楚飞鸣入学之后,司马晖本以为温庭夕会找他的茬,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将楚飞鸣收拾一番。
可他没想到的是,温庭夕非但没有找楚飞鸣的茬,反而还和他走得越来越近,以至于冷落了司马晖。
司马晖对此心存怨气,今日便故意领着众人嘲笑楚飞鸣。谁知温庭夕竟然为楚飞鸣出头了。
他方才说到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本是为了奚落楚飞鸣,然而谁都知道,唯有皇族才可以比喻为龙。司马晖突然失去了底气,不敢答话。
温庭夕抱着胸从这几个人面前走过去,最终站在了楚飞鸣身前,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快滚。”
司马晖不甘心地瞪着楚飞鸣,和其他人散开了。
楚飞鸣感激地看了一眼温庭夕,手中的书卷早就捏得皱皱巴巴。“多谢世子为我解围。”
温庭夕神色尴尬,轻咳两声,大喇喇坐在楚飞鸣面前,用眼睛余光瞟了他一眼,道:“那句读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
楚慕玉在廊下看到了这一幕,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方才她在此处看得心惊,生怕楚飞鸣发怒打人,闯出祸事。若不是温子美用眼神制止住她,她早就冲上前了。
多亏了小世子及时解围,眼下总算是万事太平。
楚慕玉方才和温子美一同走上前,柔声轻唤:“世子,飞鸣。”
在太学鲜有女子出入,楚飞鸣和温庭夕蓦地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却温子美和楚慕玉并肩站在一处。
温庭夕喜出望外:“王兄,王嫂!你们怎么来了?”
楚飞鸣眼中忽现亮光,自入太学后已是两日未回府,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家,如今见到亲人,忽觉得分外想念,连忙迎了上来,激动地叫了声:“阿姊。”
他个头已经比楚慕玉高出半头,楚慕玉高抬手臂,才能摸到他的头顶。她温柔地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温子美目光幽深地盯着楚慕玉的后背。
楚慕玉忽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回头望去,温子美正好将眼神收了回去,突然伸手将温庭夕头上的抹额给扯了下来。
“啊呀!王兄求放过!”
风雨亭周围仍然人来人往,温庭夕没了抹额的遮盖,额角上的伤疤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不远处几个学子冲着他指指点点,嘴角露出几分讥笑。
温庭夕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红唇皓齿,颇为明艳,捂着额头要向温子美讨回抹额。
温子美钳制住温庭夕的肩膀,严厉地说道:“把手放下。”
温庭夕瘪了瘪嘴,无奈地将手给放下来。温子美看了看他额角的伤,脸上竟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转瞬即逝。“嚯,好大的口子,快让你王嫂帮你治一治。”
温庭夕暗咬银牙。
楚慕玉嗔怪地看了温子美一眼,怀疑这厮根本就是来遭记恨的。她忙对恭亲王世子说道:“我今日前来,乃是为了给世子送雪肌玉容膏的。只要世子每日涂抹两次,七日之后必可见效。”
她将白骨瓷瓶从袖囊中掏出,拿给了温庭夕。
温庭夕接过这小药罐子,揭开闻了闻,看了看温子美,眼珠子忽的转了转道:“本世子可不会省着用,若是用完了,何如?”
“那慕玉必然会再送到世子府上的。”
温庭夕方才满意:“好。王兄既然来都来了,何不教我一手射术再走?”
温子美冷下脸来,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不教。”
温庭夕瞪着温子美,绞尽脑汁。
虽说摄政王府与恭亲王府鲜少来往,但鱼渊国谁人不知温子美能文善武。尤其是他一身的好射术,天下无敌。
温庭夕但凡遇到机会,便会央着温子美,求他教他射术。然而温子美向来不将这小弟放在眼中,即便他是恭亲王的老来子,也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长此以往,温子美能躲即躲,即便是不能躲,也绝对会让温庭夕当场拉不下脸来。
然后今时可不同往日了。
温庭夕看了看一旁的楚慕玉,心生一计,忽然慢悠悠地将那瓷瓶放在了长桌上。“我看这雪肌玉容膏,也没什么用。本世子才不愿用这劳什子。”
楚慕玉愣了愣,旋即发现温庭夕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温子美的身上瞟过去,心下了然。可她也犯愁,这小世子也太拿她当回事了吧。
温子美的决定,岂是常人能扭转的?
他既然斩钉截铁说了不教,怎会因为区区一个她而改变主意呢?
楚慕玉心中凉凉,早知道带温子美来,会遇到阻力,她便另寻机会去拜访恭亲王府了。
她眉间忧愁,却耷拉着嘴角,不说一个字。那委屈的神情映入温子美的眼中,忽觉得有趣。
“教你,也不是不行。”
温子美突然开口,楚慕玉惊讶地扬起小脸,温庭夕也精神振奋地问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