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的下人欲哭无泪,这陈白桃是不会吃了他们,可是这位摄政王妃就不一定了。
楚慕玉背着手,在这账房内转了一圈。
楚家的账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头些年,西院可从未想过有一天这账房能落在自己的手中。
那天罡出去之后,陈白桃才稳住了心神,重新坐了回去,翻看账本。
楚慕玉想要凑过去看一眼。
陈白桃当年可是长莲府富商陈家的独女,虽然陈家没落了,但是对她的教导却如藤蔓一般,早就在她身上生了根。
这些在楚慕玉眼中密密麻麻的账簿,到了陈白桃的眼中,却如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
陈白桃翻着账簿,或点头,或皱眉,又在一张空白的册子上,添添减减。
楚慕玉好奇道:“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陈白桃抿唇一笑,和她解释:“我把对账簿有疑问的地方,记下来,整理成自己的册子。你父亲虽说把账房的钥匙给了我们西院,等他消了气,还是要收回去的。”
楚慕玉一时无语,不禁叹了一声,这楚乘真是好大的福气,娶了这样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妻子而不自知。
她直勾勾地凝望着陈氏,见她阅账娴熟,心里有些疑问,却是问不出口。
陈氏一心埋头到账簿里面,也没注意到楚慕玉的异常。
外面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啊!救命呀!”
“汪汪!”
楚慕玉跑到院子门口,却见到楚怀兰战战兢兢地躲在丫鬟们的后面,脸色惨白。
楚慕玉扬起了唇角,背着手走到了院子里,煞有介事地对天罡吩咐道:“天罡,坐。”
天罡冲着楚怀兰咧了咧牙齿,挪动了后爪,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楚怀兰怨恨地瞪着楚慕玉。
这是摄政王的神犬,若不是楚慕玉,现在这只獒犬早就乖乖地受命于她了!
楚怀兰的心中充满了嫉妒。
“楚慕玉,你将它弄来这里做什么?”
“唔,你可能不晓得。是殿下让人送过来的。”
“殿下……”楚怀兰心中微微触动,试探性地走上了前,叫出那獒犬的名字:“天……天罡……”
天罡突然恢复站姿,喘着重气地走向楚怀兰。
楚怀兰吓得“啊”的一声,又跑到了那几个丫鬟的身后。
她脸色苍白地指着天罡,有气无力地说道:“快,快把它弄走。”
天罡的葡萄眼睛颇为委屈地看了楚慕玉一眼,楚慕玉顿时心疼。蹲下来,揉了揉它脖子上的毛发,举止亲昵,却一点都没有把它弄走的意思。
楚怀兰指着楚慕玉,气得手指颤抖:“你,好你个楚慕玉,你以为有摄政王给你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这是楚府,不是你的摄政王府!”
“摄政王”这三个字钻到了天罡的耳朵里,天罡立刻“汪汪汪”地叫了起来。獒犬的吼叫声,直击心肺,楚怀兰吓得腿脚发软,只能倚靠着侍月站着。
楚慕玉冷笑道:“我还没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倒问起我来了?难不成你们东院表面上交了钥匙,背地里却要来使绊子吗?”
“谁给你使绊子!”楚怀兰气得跺脚。
陈白桃走到院子里,拉了拉楚慕玉的衣袖,小声说道:“玉儿,是我让兰姐儿来的。账簿上有个缺口,所以想要问问她。”
“娘怎么不早说?”
楚慕玉立刻将天罡拉到了一旁。
楚怀兰整了整衣衫,趾高气昂地从楚慕玉身边走了过去。
但陈白桃的话,却如一坨乌云,在她的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楚怀兰进了屋子,端坐在一只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陈姨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说罢。咱们都是一家人,自然是应该互相担待了。”
她这话说得敞亮,乍听上去,好像是愿意不计前嫌地帮助陈白桃看账。
实际上,却是在提点陈白桃。
若是之前的账目有什么问题,一家人,自然是要互相担待的。
陈白桃脸上笑容浅浅,也不知是听懂了没。
她拿出了一本稍许泛黄的册子,翻给了楚怀兰。
楚怀兰眼睛猛然一紧,这不是两年前的账簿吗?她怎会……
楚怀兰忙问道:“陈姨娘今年的账册,都看完了?”
陈白桃语气平淡地说道:“是,今年也就一个月的账簿,很快便看完了。”
“那去年整整一年的账册,也看完了?”
“倒也不是完完全全都看完了,只是看到了九月份,就觉得将军府的收入和支出有点问题。是以,我就顺着这个方向,快速将去年的账簿给看完了。一直看到了两年前八月份的这个月。”
楚怀兰顿时如坐针毡,她才想起来,陈氏的娘家好像曾经是长莲府的巨贾,这种儒商家庭出来的女子,可不是一般的看账人。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那八月份的账,有什么问题吗?”
“二姑娘看看。”
陈白桃将账本拿到了楚怀兰的面前。
楚怀兰接过账本,只略略看了两行,便将账本合上了。
“忘了跟姨娘说了,这本账簿里的问题,父亲和母亲都是知晓的。而且这其中的原由嘛……也不方便告诉姨娘。姨娘只管放下它便是。”
“原是这样,还好问了一下二姑娘,否则便要显得我多管闲事了。”
陈白桃的脸略微尴尬。
楚怀兰对陈姨娘的反应很是满意,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诮:“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陈氏摇了摇头。
楚怀兰站了起来,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将那本账簿扔到了桌案上,好似完全不在意似地。
她停留在陈氏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便走出了账房。
楚慕玉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她重新拿起了那本账簿,翻看了几下。
楚府虽然比不了摄政王府,但是因为人员繁杂,账本记录地密密麻麻,比摄政王府的账簿难看多了。
楚慕玉看见这些密密麻麻的方块数字便觉得头大,惯有的思维方式总要在脑海中转换成阿拉伯数字,才能够继续看下去。
她拿着账簿问陈白桃:“娘,这八月的账目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