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是万泉县主找来的,她只是按照约定将楚慕玉带到了特定的地点。那伙人也并不是万泉县主的亲信,而是流民地痞之类的,事成之后,便立刻打发他们离开了天河府。楚慕玉应当不知道是谁派他们去的才是。
楚怀兰努力做出一副镇静模样,说道:“我并不知道姐姐所指何事。若是因万泉县主让姐姐办梅宴时,我未帮姐姐说话,所以才迁怒于我,那怀兰也不知如何才能让姐姐宽心。姐姐如今是摄政王妃了,可怀兰却人微言轻,怎敢在万泉县主面前多嘴?”
说着说着,她竟委屈起来,眼圈也不由得发红了。
在楚慕玉看来,她倒不是委屈,而是觉得害怕。仅凭口头试探,楚怀兰必然是不会乖乖承认的。她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孙氏见楚怀兰如此委屈,沉不住气了,上前与楚慕玉理论:“怀兰说得不错,今日乃是万泉县主将你的脸弄伤,与怀兰何干?你即便是心中有气,也不应当对着自己妹妹撒气!”
楚怀兰得到了孙氏的讯号,索性低着头憋出了几滴眼泪,委屈兮兮地拽着孙氏的衣袖:“罢了,母亲,姐姐被划伤了脸,心情不好也是应该。即便是说了我几句,我也应该受着才是。”
这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就开始在楚慕玉面前唱起了大戏。
楚慕玉分明没有那个意思,却叫楚怀兰生生说成了那个意思。好似她当真如此不懂事,因为自己受伤而随意地向人发脾气。
这若是搁在以前,当着楚乘的面,原主必然是要吃大亏的。
可眼下屋里头只有她们三个人,这两个人却还戏精上身。
楚慕玉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不屑道:“母亲和妹妹这是做什么,我也没有说她什么,她自己反倒委屈起来。难不成受伤的是我,我还要给她赔不是?我倒是想奉劝妹妹一句,这屋里也没有别人,演得再精彩,也无人观赏。妹妹还是省省这份力气,回头去万泉县主面前哭吧。”
楚慕玉毫不客气的反击让孙氏和楚怀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楚怀兰听了她后面那句话,心中更加不安了。
楚慕玉和华敏敏能打到这份上,两人肯定是有过口角之争的,只是她生怕楚慕玉又提起那档子事,即便心中存疑,也不敢过问。
楚怀兰登时收起柔弱的面孔,恶狠狠地看着楚慕玉,连装也懒得装了。
“别以为殿下如今疼惜你,你便能无忧无虑了。日子一久,凭你这张烂脸,殿下迟早会摒弃你的!”
这还是楚慕玉头一回瞧见她这妹妹露出真性情,不怒反笑:“妹妹终于不装了,早说人话多好,何必总在暗地里伤人?”
楚怀兰的脸扭曲至极,瞪着楚慕玉骂道:“你这长莲府来的野丫头,真不知殿下看上了你什么,居然还在万泉县主面前处处护着你!”
“殿下确实护着我,我大婚那日,你不就知晓了吗?既然你要看殿下会不会摒弃我,那咱们便走着瞧。我不过是脸上受了点伤,而你则整颗心都是黑的!”
楚怀兰恼羞成怒,“楚慕玉!你!”她猛地甩了长袖,气哼哼地离开了。
孙氏知道楚慕玉一直都是根硬骨头,没想到她一朝开了智,居然如此牙尖嘴利。硬骨头加上牙尖嘴利,竟是如此难以对付。
时至今日,也只有楚慕玉能将楚怀兰气得放弃淑女形象。
孙氏白了她一眼,也顾不上跟她说什么,匆匆去追赶楚怀兰。
等着两人走了,楚慕玉将西院的人全都唤了进来,对他们吩咐道:“以后若不是老爷亲自来西院,东院的人,不许踏入西院半步。即便是发月银,给赏赐,也只能让他们站在院子门口。”
白潮握紧腰间佩剑,冲楚慕玉郑重其事地点头。
在大宅院里,不相往来确实显得奇怪,但是想到楚飞鸣被东院陷害,便也没有反驳楚慕玉。
见众人脸色都一如坚决,楚慕玉便让他们退下,唯独留下了白潮。
关上房门。
楚慕玉压低声音问道:“白侍卫,方才人多眼杂,未有机会问你。你怎么在此?恭儿可有去长莲府送信?”
白潮回道:“飞哥儿受了重伤,卑职担心无人守护西院,已经安排了一个靠谱的手下,一路暗中护送恭儿去长莲府了。他们天还未亮便出发了。”
原来如此。
楚慕玉又问道:“那珍珠呢?”
“珍珠昨夜未有异样,今日一早去账房领了赏赐,便回老家了。卑职在城外的道口将她截了下来,如今已经安顿在王府外院了。”
“那她,可有说什么?”
“没有。卑职也曾盘问过她关于飞哥儿的事情,可她的口风很紧。”
若是口风不紧,恐怕昨夜也不会那么安宁,孙氏早就派人将她灭口了。
楚慕玉轻叹了口气,道:“你做得很好,这段时日,辛苦你在楚府保护我娘和弟弟了。”
白潮忙道:“王妃快别如此,能为王妃出力,乃是卑职的荣幸。况且,除了忧心殿下之外,卑职在此过得也是闲散日子。”
他一张正气凛然的俊脸,难得露出了一丝柔和。
此前跟着摄政王出生入死,刀光剑影,在西院的这段时日除了看着孙氏和楚怀兰别来作妖之外,每日晒晒太阳舞舞剑,确实是安逸。
楚慕玉未再多言,让他退下了。
白潮将门拉开,正逢檀云端着一盅热汤站在门口,未及敲门。
他是练武之人,走路生风,冷不丁与站在外口的檀云撞在一起,那热盅当即打翻,洒在了漆盘上。
檀云的手抓在漆盘两端,也未能幸免。
“啊……”
檀云被烫得叫出声,却怕把盛汤的玉盅给打碎了,仍是端着那漆盘。白潮第一时间将漆盘接过来,放在了门口两侧的高几上,将檀云的手一把抓过,急道:“没事吧?”
檀云条件反射地将手缩了回来,深深低着头,言道:“没事,多谢白大人。”
躺在床上当吃瓜群众的楚慕玉忽然觉得这两个人间气氛有些许的微妙,白潮一向淡定,能让他如此紧张可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