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棍一下一下地落在楚飞鸣的身上,他的背后很快沁出血来。即便如此,他也是紧紧咬着牙,坚定地不发出任何有求饶意味的声音。
这还是楚慕玉第一次看到楚飞鸣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以前那些小打小闹,在楚乘教训他时,他也偶尔有不服气的时候。可是被打成这副惨样子却还一声不吭,今日确是第一次。
这军棍打在楚飞鸣的身上,却好似重击在楚慕玉的心里。这小子如此倔强,一时半会儿绝不会招,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楚飞鸣被楚乘打成重伤。
她抬眼看向孙氏,孙氏嘴角虽然挂着一丝洋洋自得的微笑,眼神却心不在焉。楚慕玉心里明白过来,孙氏安排了这出大戏,定是有目的的。
只是楚飞鸣意外地倔强,挨了这顿打,倒是让孙氏心中更为痛快了几分。
既然如此,好死不如赖活着。楚飞鸣这模样,摆明了他是绝对不会屈打成招的。
楚慕玉扑通一声跪在了楚乘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纵然是飞哥儿性情顽劣,父亲也不信他,那便认定此事是他做下的就好了!要怎么罚,全听凭父亲和母亲的安排。只求父亲别再打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恐怕飞哥儿的腿都要被打废了,他若此后成了一个废人,难道父亲就不会后悔吗?”
楚飞鸣痛苦地看向楚慕玉,虚弱地几乎发不出声音:“姐,不要求……”
楚慕玉的眼泪唤醒了楚乘心中柔软的部分。
他不由得看向了楚飞鸣,方才在气头上,无所顾忌。只是可恨这孩子挨了打还一声不吭,这是给谁摆脸子?
等稍稍冷静下来,才发觉楚飞鸣已经被打得脸色发白,眼神飘忽,衣服上已然渗出了一大团血迹。
“停手!”
楚乘连忙喝止了打手,走过去看着奄奄一息的楚飞鸣,眉间隐隐有了几分后悔。
“你若是招了,便可停止这苦肉之刑。”他再度质问,语气却没有之前那般严厉了。
楚飞鸣少气无力地说:“没有做过……”
“你!”
楚乘没料到楚飞鸣如此倔强,顿时怒气又上心头。
楚慕玉心急如焚,正要劝说,却被孙氏抢先了一步。
“老爷,我看这飞鸣待在天河府,始终是个祸害。如今慕玉已嫁入摄政王府,老爷又处在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楚家。楚飞鸣犯出这种种祸事,迟早有一天要累及楚家。到时候,你我都会被这畜生拖下水去,一家人都活不下去。眼下,若想让这小畜生活下去,倒不如将他打发回长莲府,从此不能回天河府,倒还能彼此落个清净!”
楚乘细细沉思,觉得这孙氏的话不无道理。
照楚飞鸣这模样,再不招供,只恐是要被他给生生打死了。
打发他回长莲府,也不失为一个出路。
“你这个主意,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楚慕玉暗中狠狠地盯着孙氏,痛恨她始终是觉得楚飞鸣碍眼,使出这种毒计将他打发回长莲府。
这一回去,还不知凶多吉少。隔着这么老远,日后孙氏再在楚乘面前编排什么,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可怜她这弟弟,太学府的路给堵住了,军营的路子也给堵住了,如今连天河府都待不下去。
而如今楚府最大的问题便是,楚乘是个耙耳朵,楚府中没有一个人能治住孙氏。她的脑海中忽地想到了一个人,若是他来,孙氏必然不能在楚府兴风作浪了。
楚飞鸣在刑凳上发出了低吟,楚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对下人吩咐道:“将他抬回西院,好好养伤。军营那边,不必去了。等他能下地后,即刻打发回长莲府!”
这件事还有很多谜团,但是眼下先将楚飞鸣送回西院救治要紧。楚慕玉不得已吞下了喉咙里的话,立刻和白潮他们将楚飞鸣送回了西院。
“慢点慢点!”
“注意哥儿的脚!”
楚飞鸣已经被打得几欲昏厥过去,被一帮人抬到了西院。各院门口都有家仆把守,严禁去正屋探听事情,西院门口的把守更加严密。
陈氏和檀云站在西院门口,翘首以盼,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却只能干着急。
檀云看见有一伙人乌压压地朝西院这边走过来,待看清了他们当中抬着的乃是楚飞鸣之后,大吃一惊。
“小姐,那,那是不是飞哥儿?”
陈氏定睛一看,险些没晕倒过去,扒着檀云的手臂,脸上顿时血色全失。
楚慕玉顾不上安慰陈氏,连忙指挥着他们将楚飞鸣给抬进屋内。
檀云也急着跟进去伺候着,但是她还要扶着摇摇欲坠的陈氏。她往周围看了一圈,眼神落在了白潮的身上,将陈氏往白潮的胸前一塞,便提起裙子跑向了屋内。
白潮整个人一顿,僵硬地搀扶着虚弱的陈氏。
“快快,将哥儿放在北屋这张床上……小心着点!别碰着后面的伤!”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将楚飞鸣放在了床榻上,将他身上残留的粗绳子给剪断,将那破破烂烂的衣服给撕开。
尤其是后臀的伤口,需要尽快清理,否则和衣服干涸在一起之后,再揭下来时,将是常人难以承受的剧痛。
小丫头们烧了热水端进来,檀云将金蛟剪在蜡烛上烧了一遍,稍微冷一冷,便开始剪动楚飞鸣的衣服。
后臀早就被打得血肉模糊,血水流落在床榻上,将褥子都染上了血色。
陈氏见了这副场景,两眼一翻,几乎要晕倒过去。楚慕玉连忙推着白潮:“快把她带到外面去。”
“是,王妃。”白潮连忙将陈氏扶到了屋外。陈氏站在院里面,看着黑沉沉的天色,一忍再忍,终是捂着嘴哇得一声哭嚎出来,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白潮无所适从,只能呆若木鸡地扶着她。
这一声哭,将楚慕玉的伤心又勾了出来。
她一边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边拿着浸过热水的帕子,小心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凝血。
檀云倒是神情最坚毅的一个,可当她完全将楚飞鸣的裤子褪下去后,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也悄然用袖子蹭了一下眼角,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