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兰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伸出玉箸，脑中却回想着方才她和华敏敏之前讨论的关于楚慕玉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凤藻宫的一处僻隅，楚怀兰和华敏敏两个鬼鬼祟祟地窃声窃语。
华敏敏低声责问：“我问你，楚慕玉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怀兰一脸匪夷所思：“县主，时至今日，怀兰也想不明白。那日我明明看着楚慕玉被划花了脸，可到了大婚之日，她那张脸竟完好无损，比过去还要美上三分。”
提及此事，楚怀兰便咬牙切齿。
“我都把人借给你了，你大可以让楚慕玉彻底消失，为何还要让她有机会回到楚府？与摄政王殿下完婚？”
“县主，若是想让一个人消失，谈何容易。她若是意外失踪，我父亲必定会追查到底，反倒适得其反。倒不如让她容貌尽失，丢尽脸面，楚家上下自会以她为耻，殿下亦会对她弃若敝履。”
“哼，听上去倒是好计策，怎么偏偏弄成了这副模样？我早知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便亲自下手，找人侮辱了她，再结果了她，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省得她变成如今的大祸害！”
楚怀兰听着华敏敏这些惊心动魄的言论，心中隐隐惧怕，不料华敏敏年纪轻轻，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能想出这么骇人听闻的毒计。
那楚慕玉虽然有些碍眼，但也不至于受尽侮辱地曝尸乱葬岗吧……
楚怀兰压下心头的恐惧，对这位万泉县主更加畏惧三分。
“县主，如今要紧的，是想法子弄清楚，楚慕玉是否还记得当晚的事情。若是她寻根攀源地摸到了你我二人的身上，那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怕什么！若是她顶着一张烂脸嫁给了殿下，那也是欺君之罪！”
华敏敏顿生一计，娇憨的脸庞闪过一丝阴狞之色。“不如咱们就让她自曝其短，看看她那张脸，到底是不是真的！”
思绪回溯到了宫宴之上，楚怀兰静静吃了一杯酒，目光不断在楚慕玉和华敏敏之间摆动。
恭亲王王妃正在与华太妃和长公主谈论发生在世子身上的一件奇事：
世子温庭夕和楚飞鸣闹着玩，打破了额角，不少太医诊断都觉得会落下疤痕。不料用了楚慕玉送的雪肌玉容膏之后，竟日复一日地好了起来。
华太妃和丹阳长公主都啧啧称奇。
正是此时，华敏敏突然插话进来。
“姑母，这么神奇的药膏，敏敏怎么头一回听到。敢问摄政王妃是从何得来这神奇药方的？”
华太妃她们自然也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楚慕玉。
楚慕玉连忙回应：“慕玉自幼在长莲府长大，外祖父家从商，早年间走南闯北，网罗天下奇珍古籍。慕玉小时候在外祖父家机缘巧合地翻到了一本医书，将上面所述药方背了下来，不曾想竟然帮到了恭亲王世子，实乃慕玉三生有幸。”
关于古书的说法，她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后来自己又编出了这么一个版本。
这个说法让在座的几位挑不出什么错处。
华敏敏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
“这么说来，王妃也算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本书。这样的书，能看一眼已经实属造化了，若是能够亲眼见得这雪肌玉容膏的疗效，也算是一桩奇遇。不知王妃可否愿意为我们展示这雪肌玉容膏？”
“自然可以。”楚慕玉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反正之前配的多，随身还带着一瓶。
若是能够以这雪肌玉容膏在古代发家致富，她就能彻底改善陈白桃和楚飞鸣的生活，翻身农奴把歌唱，不用再仰楚乘和温子美的鼻息了！
人群中，她忽然瞥到了那个紫衫的玲珑少女，正专注地向这边眺望。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少女的正脸，才发现少女发上的紫纱头饰不止盘旋在脑后，额前亦有轻纱遮挡。
它们层层叠叠地盖住了少女的额头和眼睛，最长的掩盖到少女的颧骨。
微风轻拂，偶尔能看到紫纱翻飞下的一双眼睛，那是双暗藏情绪的眼睛，让人一眼难以看穿。
然而华敏敏的目的却不止如此。
“若是旁人示范这雪肌玉容膏的功效，说暴殄天物也不为过。既然要让它成为一桩美谈，必得王妃这倾国倾城之色，才能配得上。王妃可愿洁面后为我们亲自示范这雪肌玉容膏？”
楚慕玉微微一愣，看着那华敏敏脸上的阴狞之色，这才明白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楚怀兰和华敏敏脸上的神色如出一辙，显然是等着看楚慕玉出丑。
这二人不安好心是肯定的，可是她不确定，正月十五，原主溜出去看花灯那晚被人划花了脸，到底是楚怀兰一人唆使，还是另有帮凶。
她面上显出犹疑之色，看着华敏敏道：“非要本王妃洁面，亲自示范？”
“若想成全一桩美谈，自然需要。”华敏敏紧紧地盯着楚慕玉，她也在观察楚慕玉的反应，忖度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慕玉的抗拒，已然让华敏敏明白了，她脸上果然有猫腻！
华敏敏即刻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华太妃和丹阳长公主。
“姑母和殿下觉得呢？”
华太妃对华敏敏的把戏看在眼中，并不打算扑灭她的兴致，淡笑不语。
温若凝却好整以暇地将目光投向了楚慕玉，唇边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哂笑：“瞧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样子，人家王妃都还没有答应呢。”
她语气娇嗔，却眼含蔑视地扫了一眼华敏敏，似乎对她这跳上跳下的模样极为不屑。
楚慕玉不动声色地将素手从袖袋中抽了回来，没有拿出那雪肌玉容膏，反倒说：“并非是我不愿意为大家展示。只是我并未随身携带那雪肌玉容膏，日后若是有机会，再为大家展示一二。”
日后？
日后还能有机会凑齐这么多人，欣赏楚慕玉欺君的把戏吗？
华敏敏自然不愿意。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大家难得汇聚一堂，若说什么‘日后’，可就太没有诚意了。宫里距摄政王府也不算太远，何不派个侍卫去取过来，给大家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