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玉抓住了珍珠的肩膀,对她鼓励说道:“没事的,它很听我的话的,绝对不会伤到你。”
珍珠这才勉强鼓起勇气,睁开一条窄缝儿,害怕地打量着天罡。
此前温子美经常带着天罡出门,对于街市上的繁闹,天罡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楚慕玉弯下腰提起它的前腿,那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附近的毛好像和血痂长在了一起,天罡应该很不舒服才对。
路过一处剃须匠的摊子时,楚慕玉忽然叫了一声:“停下。”
喜鹊隔着马车问道:“小姐,怎么了?”
楚慕玉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扶着喜鹊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了那摊主面前,给了他一块小小的碎银子。
那银子的份量虽然很轻,但是对于剃须匠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剃须匠立刻满脸堆笑地看着楚慕玉:“这位夫人,需要小人为您做什么呀?”
古代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以,头发是不能乱剃的,胡子呢,猜想这位蒙着帷帽的夫人应该也没有。
因此那剃须匠的目光有点疑惑。
楚慕玉淡淡地一笑,说道:“你只需做平常的事情便可。”
“哦?”
楚慕玉冲车上叫了一句:“天罡。”
一团深棕色的影子顿时从车上腾身而下,四只极有分量的爪子落在地面,周围的人甚至能够感受到脚底的震动。
天罡忽然甩了甩身上的毛发,以矫健的身姿朝楚慕玉走来,虎虎生威。
周围的人很少见过这个样子的动物,以为是什么凶兽,纷纷往旁边躲去。直到他们确定这动物不会乱咬人之后,才逐渐安定了下来。
很多人都朝天罡投来了好奇的眼神,天罡只是将胸挺了起来,头颅也高高地扬起,仿佛极为自豪。
那剃须匠见一只说不上什么的大型动物向自己走过来,连连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盯着它。
楚慕玉摸了摸天罡的头,对它说了声:“天罡,坐。”
天罡舔了舔嘴巴,老老实实地蹲坐了下来。
楚慕玉向那剃须匠抱拳说道:“劳烦您了,我这犬儿的腿上受了伤,现在这伤疤都快和周围的毛发长在一起了。还烦请您帮忙,将伤口周围的毛发剃干净。”
剃须匠这才回过味来,可看着那么大的狗,还是害怕。
“你这狗……不咬人吧?”
楚慕玉脸上的笑容僵硬:“反正不会咬您的。”
楚慕玉见那剃须匠仍然在犹豫,很真诚地冲他再行一礼:“那便请周围的阿婆阿爷作证,若是我这狗伤了你,我必赔您百两,如何?”
剃须匠仔细打量着天罡,见那狗仿佛极为通人性,不是寻常野犬,这才敢大着胆子,慢吞吞地走上来。
“那夫人您可看紧了它,千万别让它乱动。要是因为乱动,小人伤到了它,夫人可别怪罪小人。”
楚慕玉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楚慕玉坐在了椅子上,拍了拍膝盖,冲天罡伸出手。
天罡顺从地将受伤的一只爪子,搁在了楚慕玉的膝盖上。
剃须匠见这狗居然如此听话,心中居然也生出几分喜欢来。
他拿出一块见方的麻布,对楚慕玉道:“夫人将这个铺在裙子上吧,以免弄脏了您的裙子。”
楚慕玉接过麻布,说了声多谢。
那剃须匠便开始给天罡剃毛。
天罡果然一动不动,除了偶尔眨了两下眼睛之外,便好像是一尊雕像一样。路人皆对此称奇。
也有一些人认出这是摄政王出行时身边的那只凶犬,吓得几哇乱叫,夺路逃窜。
天罡摇晃着脑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处理完之后,楚慕玉和剃须匠人道完谢,带着天罡去了楚府。
到了楚府,楚慕玉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便让人将马车直接从后门赶入了西院。
她率先去拜见楚乘。
楚乘在不当职的时候,也会早早起床在院子里面练功。
他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在院子里耍着一杆红缨银槍。长槍裹挟着劲风,将草木吹动,他将长柄重重地戳在了地上,脑中突然回想起了楚飞鸣练槍的一幕。
楚乘停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回了廊下。
孙氏连忙让如意上去奉茶,走到楚乘身后,体贴地帮他按着肩膀:“老爷的槍法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与年轻时比,何如?”楚乘喝了一口茶,问道。
孙氏笑着说道:“年轻时候,老爷锐不可当。如今嘛,槍法更加诡奇了。”
楚乘大笑了几声。
忽然有人来传,摄政王妃来了。
孙氏脸上顿时黑沉下来,牙根恨得痒痒,说起了风凉话:“这王妃不是伤到脸了吗?怎么还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
楚乘不悦地瞪了孙氏一眼:“胡说,许是玉儿受了伤,情绪低落,便是经常回娘家看一看也是应当。我问你,她受伤之后,你可有去王府探视?”
“我……”孙绮翠心知理亏。
自打楚慕玉伤了之后,她这个做嫡母的,确实没有尽到应该有的体面。
两人正在堵着气,楚慕玉已经进来了。
她见楚乘穿着一身练武的单衣,便知道他刚刚做过晨练,恭敬地福身,说道:“给父亲,母亲请安。”
楚慕玉如今贵为王妃,但是在尊敬父母这方面,却丝毫没有落下礼数。这一点甚是让楚乘欣慰。
他点头含笑,忙道:“起来吧。”
“谢父亲。”
孙绮翠直勾勾地盯着楚慕玉的黑色帷帽,脸上没有给她一丝好脸色。
楚慕玉张口就来:“母亲今日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楚乘闻言,侧过脸看到孙绮翠的脸色,心中不悦,猛地清了清嗓子。
孙绮翠方才微微挤出了一丝聊胜于无的笑意:“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既然如此,玉儿便放心了。”帷帽下的目光灼然,这孙绮翠若是睡得不好,今日这戏便不好看了。
楚乘忧心着楚慕玉的伤情,问道:“你脸上的伤,可有太医诊治?”
楚慕玉闻言,低头不语,似是万分伤心。
楚乘自觉失言:“不提了不提了,但凡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和为父提,为父必然帮你寻来。”
她这副模样倒是叫孙绮翠心中痛快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