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怕是不妥吧。”孙氏面露犹疑，目含心虚。
“哦？为何？”楚慕玉眉眼清明，平静的眼神毫无波澜，却透着一股底气和不容妥协的态度。
孙氏强颜欢笑，找借口说：“各府账簿，都是由主母亲自掌管，怎能随便由他人翻看。”
楚慕玉笑看向楚怀兰：“如今家中的一半内务，不是在由妹妹掌管吗？怎么妹妹看得，我便看不得？”
楚怀兰闻言，旋即走过来解释：“姐姐这话差了，我帮着母亲料理家中事务，本是闺阁本分。可姐姐若是看了家中的账簿，传出去便会落人口实，让人以为姐姐干涉娘家内务。”
果然是楚怀兰，三两句便将楚慕玉说成了一个依仗摄政王的王妃身份欺凌娘家的人。
楚慕玉心中冷笑。
她走到楚怀兰身边，忽地将她的手拽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天真无邪：“那妹妹别传出去，旁人不就不知了？”
楚慕玉眼角凛然，话中的意思却明白。
今日看账簿不过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的做法罢了，况且这会儿只有楚怀兰和孙氏在场，一旦消息传出去，她被人诟病，便一定是孙氏和楚怀兰泄露出去的。
“你……”
楚怀兰脸上逐渐挂不住了，略略有些焦急：“不让你看，是为你好。纵使你不看重你的名声，可我自看重我的名声。日后倘若不小心提起来，便叫别人以为我们楚家的女儿只会做出格的事情。”
“我楚家的女儿，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楚乘和温子美出现在楚怀兰身后，楚怀兰回身看到两人，连忙福身参拜：“殿下，父亲。”
楚乘一进院子，便听见楚怀兰泠泠瓷音，因而出声相问。
方才在书房与摄政王相谈正欢，却被楚慕玉的丫鬟喜鹊请到了东院，来了便看到二人暗暗相对的场景。
楚慕玉也向楚乘福身：“父亲。”
“恩。”楚乘欣慰地看着二人，若非是楚慕玉嫁与了摄政王，他绝不会有和温子美在书房谈天说事的机会。想到此处，看向楚慕玉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柔和了几分。
“玉儿有何事啊？”
楚慕玉笑道：“倒也算不上大事，女儿之前在家中所学的管理内务之事的本领，略有生疏，是故想让母亲教一教。眼下最奏效的办法，便是让母亲教我看看家中的账簿。不知父亲是否准允？”
楚慕玉早便在心内打算好了。方才对孙绮翠要账簿，不过是为了试探。她料定若账簿是真的，那孙绮翠和楚怀兰必定会百般阻挠。倒不如直接问楚乘讨要，成功的几率还大一些。
“这……”楚乘虽为一家之主，但是内务之事，向来是交由大夫人掌管的。他一时犹豫，下意识地看向了孙绮翠。
孙绮翠脸色不好，与他递了个不悦的眼神。
楚乘乃对楚慕玉说道：“既然只是学习，倒也不必非得看家中的账簿才能学啊。”
“可，怀兰妹妹，一直都是看家中的账簿学的啊。”楚慕玉单纯的眨了眨眼睛，语气中略微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楚乘会回绝她。
楚乘一时竟然无法反驳，平日里孙绮翠对楚怀兰偏心，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好在怀兰争气，也帮衬着孙氏将内宅打点得平安无事。因此，对于这些，他并未过多过问。
如今楚慕玉既然提了，又是当着摄政王的面，不好表现得太过于厚此薄彼。
楚乘便清咳两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你就拿以前的旧账簿，给玉儿看看。若是玉儿喜欢，带走也可以。”
“旧账簿年代久远，我看，就要这个月的账簿吧。”楚怀兰眼神清明，“刚好我还对家中的一些吃穿用项有些记忆，也能和账簿上的内容对一对。”
温子美默默盯着楚慕玉不依不饶的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正看着，楚慕玉突然转过头，将目光望向了他，眼神中带着询问和请求。
温子美略作沉吟，负手笑了一声：“楚府的账簿，倒是金贵。”
这便是为楚慕玉说话了。
孙氏，楚怀兰和楚乘皆是一惊。
楚慕玉要账簿的名头，是为了学习如何管家，然后处理摄政王府的内务。他们在此百般阻挠，岂不是故意和摄政王作对？
楚乘顿时冷汗涔涔：“哪里的话，臣这便让他们将账簿送过来。”
不一会儿，账房立刻送来了府中近半年的账簿，一一放在桌子上，供楚慕玉翻阅。
众人站在房内，中间围着几本账簿，场面尤为怪异。楚乘越发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怎么倒像是被人盯着查账呢？
楚慕玉自然考虑到了这一层，今日她只是想为西院鸣不平，还不想让楚乘颜面尽失。
她抬眸对温子美说道：“殿下不是说，想去看看飞鸣吗？”
温子美细细打量了楚慕玉两眼，这丫头倒是好胆量，前脚刚利用完他，后脚便要过河拆桥地把他支开。
他本身也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却不喜欢被她摆弄的感觉。
温子美阴阳怪气地说：“是，是。本王要去看飞鸣。”
说罢，一甩袖踏了出去。
楚慕玉堪堪松了一口气，他不在，有些事才好敞开了讲。
楚家的账簿向来是由库房保存的，每隔五日找孙氏或楚怀兰核实一次，这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账目以外，便是这二人签的名字。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跑不掉。
孙氏脸色已然煞白，这账簿里的有些勾当，连楚怀兰都不清楚，她十分担心楚慕玉会将这些账给揪出来。好在她做的隐蔽，而楚慕玉是个草包，应当是看不明白的。
楚怀兰只知道西院的用度一向都被克扣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楚慕玉往前翻了两个月，心下有了数，索性合上了账簿，正色道：“请问母亲，每月给东西两院的月银是多少？”
平时所发的月银，账簿上都有记载，赖是赖不掉的。孙氏硬着头皮说道：“东院是五十两，西院是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