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太妃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居然让丹阳长公主如此难以回答。
她心中的怀疑更甚。
可是,她们多年在宫中相伴。华太妃还是第一次见到丹阳长公主有如此黯然的样子。
她一时心中不忍,语气缓和地说道:“哀家并不想逼问你。正月十七那晚,皇宫丢了件东西。哀家需得知道,你与那件东西的丢失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温若凝垂下眼眸,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看来,这丢失的东西,必然不是寻常之物。否则太妃也不会来此处逼问丹阳。对吗?”
“不错。”华太妃正色道,“你必须说出你那晚的所在。”
温若凝眸色黯然,眉心隐隐颤动。
“那夜,我去了南泽府。”
“南泽府?”听到这个回答,华太妃十分意外。
南泽府位于鱼渊国西南方,毗邻苍山国,不算是个重镇。
据说,当年皇室流浪,温子美曾与丹阳长公主和皇帝,在南泽府逗留过半年之久。
若说南泽府和丹阳长公主唯一的联系,便只有这个了。
温若凝闭上眼睛说道:“时值天黑闭了城门,我以长公主印,连开了两座城池。当地接待的行官,亦有记录。太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华太妃沉默不语。
如若丹阳长公主所言是真,她连夜叫开城门,必然会惊动守备将领。
且她素来行事铺张,难忍简朴,一路必然会有行官接待她。
丹阳长公主说的这些,她回去一查便能够查个清楚明白。
华太妃沉吟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哀家真是松了一口气。”
“若东西真的是丹阳偷的,”温若凝忽然张开双眸,转向华太妃,“太妃娘娘又当如何处置丹阳呢?”
华太妃脸色一僵,忽然笑道:“你根本不知道丢的是何物。”
丹阳浅浅一笑,没再言语。
送华太妃至凤藻宫外,丹阳长公主向华太妃施行一礼,不再多说一个字。
回华清宫的路上,华太妃心里渐渐明白。今日虽然没有收获,但是她和丹阳之间,终究是要隔着一层东西了。
等华太妃的仪仗走远之后,温若凝直起身子,眸中凌厉异常。
虽然华太妃没有明说丢失的是何物,但是能怀疑到她的头上,就说明这应该是一件只有皇室的人才能偷到的东西。
她眸子一紧,丢失东西的日子偏偏是在正月十七,是不是有点过分巧合了呢?
难道,此事和皇兄有关?
贴身大宫女平珠从身后走来,温若凝眼眸凌厉地问她:“她们可有搜出什么?”
“回殿下,薛女官带她们搜了每间殿宇。因公叔小姐重伤未愈,只有她所居住的凌云馆未曾搜查。”
温若凝眼眸微眯,“好,咱们去看看公叔亦可有受惊。”
“是。”
凌云馆。公叔亦躺在床榻上,心中惴惴不安。
方才她分明见到了华太妃身边的女官薛画眉,领着一众宫女,在凤藻宫搜查每一间殿宇。
她当即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让满儿将之前换下来的血纱布,故意扔到了凌云馆门口。
薛画眉这才没有让人进凌云馆的门。
公叔亦心中不禁纳罕,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连荣宠至极的长公主宫殿,都要被薛画眉搜查。
她那张观之平淡的脸庞,正愁云满布。
温若凝带着一众丫鬟走向了凌云馆,见公叔亦靠在床榻上坐着,唇色苍白,连忙疾走了几步,语气关切:“方才她们来,公叔小姐没有受惊吧?”
公叔亦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没有。殿下可需要臣女帮忙?”
“不用不用。你可是皇嫂的救命恩人,不让你受惊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我岂能劳烦你呢。”
温若凝坐在了公叔亦的床榻边,一手揉着太阳穴,颇是头疼地说道:“唉,说来也是奇怪,方才华太妃来此处,说皇宫丢了件东西,不由分说地便让女官带人搜查,真真是令人恼火。”
公叔亦心中一紧,细细打量着温若凝的神情,“敢问,丢得是何物啊?若是改天臣女见到了,也好交回华清宫。”
温若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笑道:“若是那么好寻到的东西,早就找到了,还能轮得到你拾金不昧?呵呵呵……”
公叔亦羞赧一笑,“话也不能如此说,找东西嘛,但凭缘分。”
温若凝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有趣,你这道理真是有趣。可不是么,本宫有好些东西,都是‘着急时寻不到,不用时它自来。’本宫倒是好奇,如果你捡到了一件至宝,真的要拾金不昧,还是会中饱私囊呢?”
公叔亦几次询问,丹阳长公主却从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将话题越兜越远,果然是城府极深。
面对这样的人,若是一味地装清高,恐是要被她认为迂腐的。
关于丢失的宝物,丹阳长公主既然没有说,公叔亦便也不再问。
她好不容易有住在凤藻宫的机会,又难得和丹阳长公主说上话,必然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公叔亦淡淡一笑,有条有理地说道:“但凡是至宝,必然会有它的作用。若是它于人无害,自然是要拾金不昧的。可若是,交出这件至宝,反而害及了自己性命,倒不如让它消失匿迹为好。”
丹阳长公主眸色微动,深深地看了公叔亦一眼。
这傻白甜的主儿,居然也懂得这样的道理?
她轻嗤一声:“本宫之前倒是轻看了你了。”
公叔亦连忙要去给丹阳长公主行礼,动作大些,便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脸色瞬间苍白而来几分。
丹阳长公主连忙扶住她:“可别,还是免了吧。不然你这伤,又不知几时才能好了。”
公叔亦宛如一个任人拿捏的面团,不论这丹阳长公主如何,她都一副浅笑嫣然的态度。
“殿下说得是,臣女也盼着早日能好起来呢。”
温若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连一分礼貌的笑意都懒得给,径直走出了凌云馆。
待她走远了,满儿战战兢兢地对公叔亦说道:“小姐,奴婢怎的觉得这丹阳长公主十分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