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这个手术是十分安全的吗，她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能再记得这段记忆。”沈臣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他似乎是单纯为了阮凝着想，此时的他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爱极了阮凝的丈夫。
医生迟疑了一下：“这得看看阮小姐醒来以后，会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比如对她的记忆损伤会不会很严重。”
沈臣放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尽快检查出来！”
医生看了眼沉睡中的阮凝，又检查了她一遍，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说，就匆忙离开了。
大概是镇定剂注射多了，这一次，阮凝很快就醒来了。
听到这边动静的沈臣凑上前去，温声问道：“凝凝，你觉得怎么样了？”
阮凝醒的太突然了，沈臣甚至没来得及清理自己身上的一片狼藉。他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身上甚至还沾着一片血污。
和他的眼对上，阮凝的眼睫颤了一下。
安静的房间里头，忽然响起了一道凄厉的叫喊声。
正要进来换药的护士，连小推车都来不及拿，慌乱地冲了进来。她冲到了阮凝的身边，没靠近，轻声安抚道：“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阮凝的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护士望着她这副样子，红了眼。视线落在一旁沈臣身上时，更是多了几分厌恶：“你又对阮小姐做了什么？”
直到现在，小护士都还记得阮凝被送到医院里头时，浑身是血的样子。她这个又字，像是已经认定了阮凝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沈臣的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所有心神都在阮凝身上，他看着面前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阮凝，心脏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发疼。他想要往前走几步，才走了几步。耳边又一次传来阮凝凄厉的叫喊声，他竟是就这么顿在了原地，再也不敢往前走。
沈臣眼睁睁地看着小护士上前，轻拍着阮凝的肩膀，耐心哄道：“阮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阮凝把自己缩成一团，一遍遍地叫喊着疼。
沈臣脑海里头的那根弦断了：“她怎么会疼！？她是哪里疼！？”
护士没看沈臣，垂下眼看着阮凝，问道：“是哪里疼？”
阮凝的眼睫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的指尖向下，颤巍巍地摸上自己小腹的位置：“这里，这里疼。”
她的肤色苍白，满脸都是泪。她的眼底，麻木一片，半点儿光亮也没有。
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玩偶。
沈臣睁大了眼，踉跄地朝后退去。他的眼底都是仓惶，口中喃喃道：“她还记得，她果然还记得……”
护士有些惊讶地看着沈臣这般失态的样子，不等她说些什么，沈臣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床上的女人，还在颤抖。护士压下心头的思绪，一遍遍地安抚着她。
走廊上，沈臣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医院里头四处乱窜。
一路上不知道碰到了多少个路人，可他却是什么都感知不到了。脑海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在驱使着他。
嘭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护士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你是谁，有什么事？”
她拦住了沈臣，看着沈臣的眼神，带着些微的警惕。
沈臣的衣服还没有换洗，身上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血气。他的眉眼间，都是骇人的戾气。
“滚!”沈臣唇角微掀。
护士被吓了一跳，唇角张了张，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索性在后头的医生，听到这边的动静，匆忙地赶了过来。看到沈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阮凝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她说她疼，小腹疼。怎么会这样……”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沈臣的眼底，难得地染上了些许的茫然之色。
医生听得皱了皱眉，他说道：“看来这次mect确实没有让患者失去记忆，恐怕她还记得绝大多数的记忆。”
绝大多数的记忆……这记忆，自然是包含着她是如何失去这个孩子的。只要想想这件事，沈臣的心里头就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看起来又和平时没有区别了。
“什么时候能继续给她做mect？”
医生看了眼沈臣：“你的意思是？”
沈臣的脑海里头，不知怎的，又浮现出了阮凝看过来的眼。
里头没有半点儿爱意，只有满满的恨意。
他的手指紧握成拳：“越快越好，我不想再看到她失控了。”
“如果做的太频繁，可能会让沈小姐的记忆出现损伤。还有可能会……”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臣近乎粗暴地打断了。
男人猩红着眼，已然没有了半分理智：“她记得所有的记忆，那么这段时间，你都不能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吗？！”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由于情绪激动，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在不断地颤抖着。
沈臣说的也是对的，阮凝如今这样的状态，再记得所有的记忆，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儿好处。甚至还有可能会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
医生沉思了几秒，当下就做了决定：“沈先生，阮小姐今晚就可以做mect手术。”
顿了顿，医生继续往下说道：“沈先生，在动手术之前，你都不要再见阮小姐了。”
沈臣的指尖还在发着颤，他咬紧了牙关，轻嗯了一声。
再次走到病房前，沈臣没有推开门。他站在门边，朝里看。
隐约可以看到阮凝的背影。
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被护士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哄着。
望着这一幕，沈臣的心里头竟是产生了一种嫉妒的情绪。他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没进去，就这么站在门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凝凝……”
沈臣喃喃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