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和叶九站在一边，谁也没有上前帮忙，只有君拢看着干着急，几次想出手，都被叶九拦住了。
“就这样干等着吗？楼至不能过分使用力量，他会昏迷的！”
“他让我们别插手，就有不插手的理由。”
“呸！我不信。”
君拢气呼呼的，被叶九拉着，神情焦灼。
“君拢，你过来。”
“林昙，你醒了？”君拢跑到我身边，蹲下，他眨巴着眼看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我揉了揉眼睛，才说，“把我送到木生身边，就可以结束一切。”
“可这会儿是进不去的吧！”
君拢有些犹豫，但事实的确如此。
之前，我们是靠着早就拟定的计划，和相互的默契，才能成功对他致命一击。
但相同的法子，不可能有第二次。
“那么，就换个法子。用最直接的办法。”
我撑着从顾七怀中起来，擦了把脸上的血，冲到了前方空地，对着头顶的黑暗，大吼。
“木生，你恨的人，应该是我，我就在这里，不走不逃，你带我走，放过楼至！”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别做梦了。”
木生的气息听起来不算稳当，但对这个计划，也丝毫不上钩。
“我看到了你的过去，知道变成这样，不是你的本意。但恶就是恶。你若不作恶，可以共存，但若作恶，便只有被驱逐。”
自左眼里，我看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虽然是流水过账，但该知道的，木生都让我看到了。
他并不是自己想要变成这样，而是在他人长久的思念里，滋生的产物，可因为被定义为邪，所以才要无情的驱逐。
我不知道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木生是怎样一步步熬过来的，但他这样愤怒，魑魅村从丁家之后的那三年，直至无法毁掉的恶毒诅咒里，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恨。
我想，那会儿他以木生的身份出现在楼至面前，也许是想再见一见那个男人，若是他欣然接受自己，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最终，楼至在那时起，就开始了计划。
楼至从始至终都没给过木生一个希望，或者一个未来。
他做的，是在恶念成形之后，剥离与镇压。
但我想，楼至其实也不愿意这样做，否则当年他大可以直接杀死恶念。
但他没有，就是想给木生一个机会。
可最终，木生是得到了机会，可这个机会就是再一次的作恶。
“那你们就试试，纵使我今天必死无疑，我也要带走你们中的一个人！楼至，林昙，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我赞同你最后一句话，但是——”
顾七这会儿走到我的身后，从后面左右握住了我的双手，缓缓抬起的同时，他的红线，在我们的掌心里，凝聚成了一把弓。
拉弓射箭，是最好的办法。
“但你伤害他，就是你的不该。我不是个什么好人，但从昙花与佛光给我另一次新生开始，我就注定是要报恩到底的。所以，今晚，你必须要死！”
话语间，弓箭拉开，我的双眼在黑暗中浮现了昙花柔和的光芒，光明缓缓自我眼底浮出，落在我的掌心里，凝聚成了一只箭羽。
“楼至，让开！”
化作箭羽的利刃，充斥而出，在半空中，留下一缕尾牙。
楼至在我们的对话里，知晓我们的计划，我也相信他可以在那一刻，完全躲开。
但他竟然没有。
当利刃射出去的那一刻，他抱住了木生，死死地禁锢在怀中。
扑哧一声，利刃一下子穿透了两人的身体。
“楼至！”
我大叫着冲上前，脚下的踉跄，让我摔倒在地，我不顾疼痛，爬起来，再往前冲。
可这会儿的楼至和木生，开始慢慢的融合了。
“楼至，你想吞噬我，不可能！我终究会回来的！”
“那就等到那个时候再说，但今天，你必需消失！”
楼至以所有的力量，吞噬了木生。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天亮的同时，在太阳热辣的阳光照耀大地的那一刻，一朵巨大的昙花，自半空出现。
并非纯白，也非纯黑。
而是一半为白，一半为黑。
象征着一正一邪，神与魔。
花散人留。
最后，楼至满身是伤，自金光中，朝我走来。
他撑着那把红伞，俯下身，伸出手，对我嫣然一笑。
“小昙，我们回家。”
回家。
我笑看着他，眼睛忽然变得越来越模糊，然后被黑暗侵蚀，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
但醒后，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我知道，这是我付出的代价。
十八年一劫的预言成真，我只是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我曾以为我会死，但眼下看来，这个结局，比原本的设想要很多了。
我虽然看不到了，但我身边有一群这样的朋友，我也渐渐地从阴霾里走了出来。
叶九说，木生死了，不会再回来。
君拢也告诉我，木棉安全的回来了，这会儿早就被苏简带走。
至于楼至，在那场大战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我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整整三年，楼家才找到了让他苏醒的办法。
楼至醒来的那天，向我求了婚。
后来，我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结婚了。
当天晚上，我在新房里等着楼至回来。
我眼前一片黑暗，但我知道房间亮着灯，突然我的手机响起，是姜丝儿的来电。
她说，“小昙，你还记得那个无限循环的网站吗？它又发生了变化。”
我蹙眉，那会儿，距离魑魅村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无限循环好像也从那天起，就突然间消失了，没有再出现。
即便我们遇到了其他的一些非人的事情，也没有再看到那个符号。
我以为它会随着木生的离开而消失。
但姜丝儿的这个电话，很显然的不是如此。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电脑，明明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连网站都打不开的情况下，我却摸索的登录了那个网站。
当网站里的那朵昙花浮出界面的那一刻，我的眼前，传来一阵刺痛。
刺痛伴随着光源，我心顿时狂跳起来。
我试探着睁开眼睛，在一片刺目当中，我看到了一朵漂亮的白色昙花。
它浮现在网站的最中央，我手一抖，“我竟然看到了？”
我欣喜不已，正打算去告诉楼至时，却突然憋见了那朵昙花下的一个输入框。
框里打着一行字——知道他为什么进不去陆瞎子的棺材铺吗？
我一抖，莫名的想起，楼至从未独自一人进入过陆瞎子的棺材铺。
至于原因，他从未说，我后来也没问。
“难道我看错了？”
我揉揉眼睛，再次看向网页，这会儿上面的字，就变了。
——你骗他进入，就会知道，黑与白，其实一直都在。
我莫名的，心中浮起一抹寒凉。
“嘿嘿嘿嘿——”
黑暗中，我仿佛听到了那个可怕的笑声……
“小昙，你在做什么？要上网，怎么不叫我？”
楼至突然从我身后抱住了我，他的下巴磕在我的颈窝里，气息炙热。
“我——”
我想说那个网站的事，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我面前的网站也不知何时变成了404的模样。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茫然的看着周围。
“你怎么了？”楼至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别管它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你是我的。”
他打横将我抱起，大灯一关，便躺在了床上。
气息缠绵之下，衣衫落地。
我的眼睛才恢复，在黑暗中，视野不好，什么也看不真切，但唯一手指的触感是他的后背，有着一朵花。
我很想看一看，却被他一阵阵的猛烈，给盖了过去，最后昏了过去。
可若这会儿我没有昏过去，肯定能够看到他的后背上，在皮肤温度达到一定的程度时，会出现一朵黑白昙花。
而抱着我的楼至，眼底的浅瞳也逐渐变成了深浓。
“既然杀不死，便用另一种法子囚禁，这是你交给我的道理。”
“这辈子，谁也逃不掉的，你是我的，永远都是，谁挡杀谁！”
“他该死，因为当年，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楼至低下头，在我的唇瓣上，落下深深地一吻，便搂着我，睡了。
当黎明浮起，照亮黑暗，黑白与否，又有谁分得清？
但诚如他所言，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身边的人是谁，至少他曾爱了你，整整数百年。
所有的执念因你而起，也因你而结束。
只要结局是幸福的，那么是谁，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