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至点了下头。
我心一沉。
“那就不可能是陆叔做的。陆叔前天晚上就离开了。”
陆瞎子走了已经两天了，所以我很快就否决了这点。
“走了也能回来。”
“我相信陆叔！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知道楼至的言下之意，但我从小就在陆瞎子身边长大，他是怎样的人，我清楚。
但倘若不是陆瞎子做的，那会是谁？我分明那给顾家的是普通的寿衣，为什么会变成人皮寿衣？
这寿衣的模样，从外表其实根本看不出是人皮。
莫非——
“顾先生，请问一下。这寿衣拿回来后，经了哪些人的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还觉得是我们顾家偷梁换柱，故意栽赃陷害一个开棺材铺的？”
顾兰玉那渣渣尖锐的声音，真的很让人讨厌。
我蹙了蹙眉，没和她一般见识。
顾衡阳也没理会她，对我说，“是顾家的管家。”
“管家？能请他出来一下吗？”
顾家这样的大家族，有管家并不稀奇，我只是想知道，是否有人换了寿衣，所以细节必须问清楚。
毕竟这也是关乎棺材铺的名声的。
“这——”
顾衡阳很显然的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是不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
回答我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
我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视线扫过的时候，意外地看到顾衡阳的表情有些奇怪，就连一直叽叽喳喳的顾兰玉也骤然闭了嘴，往老公后面缩了缩。
那细微的动作，虽然不明显，但却不难让人察觉。
惧意。
一种畏缩的害怕。
顾家的主人会对一个管家产生害怕？
这可能吗？
我疑惑中，自外走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约莫二三十岁，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改良复古长袖旗袍，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乌黑的头发，被一根木簪，盘在脑后。
她一步步的从外头进来，背脊挺拔，双手交叠于小腹处，步伐不快不慢。
精致端庄，温柔大方，哪有一丝丝管家的模样，说她是顾家真正的女主人也不为过。
“林小姐。我是顾家管家，古。”她补充道，“千古的古。”
“你好。”
我没见过这个女子，却被她一身的气质震惊。
“那日，顾行拿回寿衣，是否给了你？”
“是。”古说，“其实那日在棺材铺门口，我就在车内。衣服拿回后，直接给琰少爷换上，便再未脱下。期间顾行一直在帮忙，可以作证。”
“既然是经了你顾家人的手，给换上的寿衣。那么就说明，在更换时，它并非是人皮做的。否则，我相信照料这么大一个家的管家，不应该没发现。”
若古说的都是真话，那么从我那拿走的寿衣就没问题。
若是她否决我的话，说寿衣有问题，我就可以反咬一口她，指责她既然知道寿衣有问题，为何还要给顾琰穿上。
这是一个双向刃的问题。
而我来此的目的，只是想证明，从陆瞎子手中做的东西，是没有问题的。
古看着我，乌黑的眼珠子，没说话。
“古大管家，我觉得她说的没错。”顾七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他神情自若，看上去是整个屋子里，除了我们外，唯一不怕古的，“若非小婶手欠——哦不，是想给四哥整整遗容，谁会发现那是人皮寿衣呢？小婶，你说对吗？”
莫名的被点名的顾兰玉瞬间一个激灵，朝门口怒瞪了一下顾七，“你给我闭嘴。”
“好嘞。”
顾行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但那神情，俨然是在看好戏。
“林小姐，你很聪明。”
“古管家，我也没办法，毕竟这东西是从我家出的，万一有问题，损的是我家名声。”
古下巴微扬，脸上神情不变，嘴角噙着很淡的微笑，“确实，我给琰少爷换上寿衣的时候，它是正常的。”
“那事情就解决了。”我一拍手，打算撤，“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我也不等她回答，一拉楼至的胳膊，就往外走。
这家人办个灵堂，都透着如此的诡异。
处处的反常，必出妖。
更何况，我也不相信古的话都是真的。
但她能顺着我的话，给我澄清，那么我不走留下来做什么？
“林小姐。”
我左脚踩踏出门口，身后就传来古的声音。
“根据监控显示，除了六夫人碰了一下棺材，期间无人靠近过棺材，更无人更换寿衣。原则上，我可以认为，这寿衣还是原来的那身，只是制作人在上面动了手脚，导致了后期的改变，成了无法脱下的寿衣。”
一番话，就叫我停住了脚步。
“而且林小姐年纪虽轻，但早早接触这行，应该听过死人寿衣的禁忌。”
她这句话用的是陈述句。
我皱起眉，没说话。
“纵使有禁忌，我想，警方不会相信，这种伪科学的存在。”楼至突然的开口，打断了我的沉默，他坦然的反握住我的手，对古客气礼貌的一点头，“告辞了。”
说完，他就拉着我，走了出去。
而古并没有追上来。
她准许了我们的离开，就算顾家其他人有意义，她也给挡下了。
我回头，看着灵堂那光亮中，站在门口的管家古。
她依旧保持着双手交叠在小腹的姿态，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此刻站在门口看着我，脸上的神情，也毫无变化。
虽然很漂亮，但这样一层不变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吧？
我不知道顾家的主人是谁，但很明显的，他授予了这个管家不一样的权利。
不过我更讶异，楼至会为我讲话。
所以一出顾家别墅，我就仰着头道谢，“刚才多谢你了。那个古话中有话不是善类，要不是你，我想她可能强留下我。”
“她说你聪明。”
楼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一愣，随即点头，“嘿嘿，夸过了。”
“的确夸过了。”楼至说，“她最后说的是死人寿衣。顾家其他人只说那是人皮，没人说那是死人的人皮。”
他面无表情的打了我一盆冷水，让我有些焉哒哒。
“这有什么不妥？更何况，你自己也说了，那是死人皮做的寿衣。”
我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