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可还是压制着心中的紧张,面无波澜的问,“什么惊险刺激?”
我故意不提人偶二字,仍旧用那双愣神的眼睛,看着他。
“忘了?”顾七噗嗤一笑,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额头的地方,“你这儿的伤,是怎么来的,不记得了吗?”
“哦,这个啊。”我摸了摸左侧额头的伤,拨了拨刘海挡了下,才说,“你昨天没看到吗?去你家之前,我就伤了,当时还流了血。见你的时候,我不还捂着头么?”
其实吧,我就是在同一个伤口上,摔了两次。
疼的我今早,一颗脑袋疼的要炸了一样。
“那就可惜了。”
顾七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乌黑的眸子,并没有带着探究,而是微微一扬,笑得比刚才更加灿烂了。
“我今天来,原本是想和你说说,管家的事呢?既然你昨晚什么都没遇到,那就算了。”
反将一军?
逼我坦白?
我林昙,虽然智商不咋地,但也还没到这么一抛一拉的就直接对你说实话的地步。
“你们管家是你家的事,跟我这个外人说什么?”
他有意把话题绕到人偶管家上,我也不好直接忽略,不然就太明显了。
于是话锋一转。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昨晚顾琰的灵堂是谁布置的?那种布置,并非是寻常的灵堂。”
“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我也是。但那是我四哥,自己的要求。”
我眼一眯,紧盯着顾七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可昨天听你父亲说,那不是你大伯的意思吗?寿衣和棺材,都是他亲自置办的。”
“这你也信?”
“难道你不信?”
“当然不信。”
顾七说到这里,突然身体朝前倾了倾,半压在桌沿上,还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其实,自从我四哥十年前住进那家别墅开始,我就没见过大伯几次,后来就干脆不露面了,就连顾家其他人,也没见过。”
“好几次顾家有大事需要大伯做决定,都是四哥打电话问的,传达的话也是从四哥嘴里说出来的。”
“可换个方式思考,四哥拨打的那个电话,到底是不是我大伯的呢?”
顾七轻飘飘的话,却让人听的背脊发冷。
如果顾琰做了什么,成为了顾家名义上的小辈,实际上的掌控者。
这样的人,是不会甘心屈服命运而死的。
而不想死的人,总会为自己做些什么,比如王老太那事。
“我还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顾七再次出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他身体后仰,重新坐好,拿着饮料的杯子,嘴巴微撅的喝了一口。
“因为四哥的离开,我很伤心,所以去了祠堂,想求列祖列宗在下面好好照顾四哥。”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我或许就信了。
但顾七此人,我和他并不熟悉。
依靠我的直觉,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嘴里十句有五句话起码是假的,其他的靠猜。
“然后呢?”
我也拿起饮料杯,咬着吸管吸着。
“然后我在祠堂的灵牌位上,发现了我六叔的牌位。”
“我家和其他大家族不一样,我家只有逝去的人,才会准备牌位,从无例外。”
“四哥的牌位变成了活着的六叔,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觉得,六叔可能会出事。”
顾七一会儿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我一声不吭。
等他全部蹦完了,我手里的饮料也都喝完了。
我把饮料杯往桌上一放。
“那这事,你跟其他人说了吗?既然家中没有活人立牌的先例,突然有这么个牌子,不会是小事。”
“没有。”
顾七啪的一下,放下杯子,笑吟吟的看着我。
“除了我,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你干嘛要告诉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顾七扬眉一挑,“疑惑的事,就要告诉喜欢的人,让对方出出主意。”
鬼才想听你的告诉,还出主意?关我什么事?
“我什么主意也没有。”
我不理他,转头就叫老板结账。
“你和陆瞎子是做这行的,你就不对活人立牌有什么奇怪吗?还有我四哥,我总觉得就连他的死,都是设计好的。我觉得这事,多半和我那个神出鬼没的大伯有关。”
顾七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身后出了店。
我眯眼看着外头灿烂的阳光,没高兴搭理他。
“我不是你顾家人,昨晚也是第一次去顾家,不清楚你家的恩恩怨怨,所以这事和我说没用。不然你去找个高人,去你大伯家看看?指不定,他会一语中的,化解你的疑惑。”
“你说的没错。”顾七一副恍悟的样子,“看来今天来找你,也不算没有收获。那我先走了,晚点再联系。”
他摆摆手,转身离去,我也没迟疑,与他反方向离开。
但其实心里头一直在琢磨,那灵堂的布置和顾七的话。
“帝王棺椁,死人寿衣,活人灵牌——为什么是顾水阳的灵牌?难道是替死鬼?”
我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嘴里呢喃着这几个字。
“我好像记得陆叔有本书,提到过不一样的灵堂。”
虽然我不完全相信顾七的话,但顾琰的灵堂,我是真的很奇怪。
也许陆叔的那本书,可以给我解答。
打定主意,我立刻动身,却在那一刻,耳边猛地传来一个说话声。
我骤然察觉撤退,却还是慢了一步。
“你刻意不提我最早说的人偶二字,却问了灵堂的事,其实心里早就知道,古管家不是人。昨晚被袭击的事,你也都记得,对吗?”
顾七的语速不是特别快,但他说那番话的时候,我的身体就是动不了。
直到他说完,我才做出了反应。
我不悦的看着他,不高兴的说,“没人告诉你,在背后突然说话,会吓死人吗?”
“你不是挺镇定的?”
顾七双手插在裤袋里,笑吟吟的看着我。
镇定你个屁!
我心里麻麻批,口气不善。
“你顾家的事,我不想知道。”
“嘴上说着不想,却套了我那么多的话,呵,女人呐。”
他啧啧摇头,笑得春光灿烂。
“不过,我喜欢。”
我被他那笑,加上太阳的刺目,晃了下眼,还未反驳什么,就察觉到嘴角传来一抹轻触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