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草声音很轻，甚至称得上温柔。
但她的每个字都比那把餐刀还要锋利，笔直刺入季云深心脏，每一下都要将他扎得鲜血淋漓。
他看着她充斥着满满恨意的眼睛，唇瓣翕动，却说不出话。
季云深活到现在，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他没后悔过什么，也不会去改变什么。
然而这一次，他后悔了！
他不知第几次在心中质问自己：
为什么他从来不信她的话，连去调查一下都不肯？
但凡他相信她一次，认真调查一下，是不是就不至于犯下这么多错？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季云深能感觉到血液从身体里流逝，手脚都开始因失血过多，变得有些冰凉。
他看到了医生护士们惊慌失措的脸，而夏若草坐在他面前，仍旧是冷冰冰的模样。
季云深心口闷得厉害，像是心脏伤口里挤满了柳絮，每一处都被堵得密密实实。每次要呼吸，那些柳絮都勒紧了神经，让他疼得忍受不住。
可他都已经打过麻醉了，不是吗？
为什么还会疼呢？
他喉咙干得厉害，“夏若草，如果我死了，你……”
夏若草咬牙打断他的话，“你死了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季云深，你是季氏集团继承人，命也不比别人高贵多少！你的一条命，抵不过我妈跟宝宝的两条命，抵不过宋医生被你废掉的手！”
她到这时候才明白，季云深为什么每次都打断她的话：
一个人真得讨厌另一个人时，连听他说话，都会被恶心得胃里不断翻涌！
每多听对方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折磨！
季云深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
他看着她毫不犹豫转动轮椅离开，听到她跟卢峰交谈时，格外无情的回答——
“少奶奶，你跟季少都是稀有血型，你就救救他吧！他失血过多，不及时输血，真会死人的！你上次急需用血，他为了救你，献血量都超标了！”
“可我的一切不幸跟苦难，都是他带来的。让开，我不救！”
季云深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背影，眼前一切都开始变得重影。
原来，语言也能这么伤人啊！
除了身体，他又伤了她多少次呢？
他不敢再去想，可那些画面又不受控地往脑子里钻。疼痛通过心脏，顺着血液流向了四肢百骸，让他疼得近乎痉挛。
眼前一切骤然变得黑暗，季云深昏迷前最后一眼，是夏若草决绝离开的身影。
夏若草才到门口，宋逸就主动走过去，推着她往外走。
她从急救室里出去，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早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攻击性。她低垂着头，神情显得有些麻木，眼神也空洞没有神。
这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显得急色匆匆。
很远的地方，传来女人时有时无不大清晰的哭声，隐约夹杂着劝慰声。
医院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有无数家属哭得声嘶力竭。
夏若草回头看着急救室几个大字。
那天她妈妈被急救时，只有夏明岚跟刘家宝在外面等着。
她妈妈在生命最后一刻，有片刻的清醒吗？
如果她醒过来，却见外面所谓的家属是肇事者，她只能一点点看着死亡走近时，又该有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