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说：我也可以保护你。
但如果就这样突兀的表达出来，好像有些奇怪。
“安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是不是？”苏锦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语气极为平静没有一丝异动。
她不想再和他玩着看似捉迷藏的游戏。
安然扭过脸，看着苏锦，眼里像坠了星辰般闪着熠色：“你已经知道了？”
“恩！”苏锦点着头，然后眯着眼睛，侧脸看向他，声音清淡地说：“我见过你父亲。”
苏锦拿出兜里的手机，翻开里面的照片递给他：“这是我妈一直保存的照片。”
“安然，我的身份对于你们家来说并不是很好听，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苏锦盯着一直在看照片的安然。
细细对比起来，照片上的身影，模样倒是和现在的安然有几分相似。
安然把手机还给她，沉思了很久，开口说道：“苏锦，你会原谅他吗？”
原谅他？
这些年来，苏锦一直活在这个问题里。
可是在上次匆匆见面的时间里，她仔细端详着他，不管他是不是一个负责的人。
在看到安琪和安然的模样，想必是她们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面。
对于母亲而言，他可能不是好男人，但是对于亲人，他肯定是一个好父亲。
二十八岁了，她的人生不可再重来，她也不可能在回去重生一遍。
那为什么？不原谅他！
“我不恨他。”夜渐渐深了，一股股的寒意顺着肌肤钻入四肢百骸，让苏锦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紧紧裹着风衣，抬眼张望着在街道尽头，脸颊的发丝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苏锦有些烦躁地伸出手，左右分开脸上的头发，看向安然的时候。
眼底蕴出干净地笑意：“你上去陪他们吧，他马上就来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安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蹙着眉，深邃的瞳子如夜间的寒星：“好。”
本想多说一些什么，在看到苏锦似乎心情很差的样子。
安然很识趣地转身，在离开之前对她说了句：“妹妹，谢谢你！”然后抬步走进会所里面。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除了疾驰而过的车辆，苏锦逐渐放空的思绪里，听不见任何声音。
在等待沐辰希的时间里，苏锦蹲在台阶下面，双手抱着膝盖。
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姿势，让她能给自己很多温暖。
多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她的存在，让很多人痛苦，而在这个夜晚，她忽然明白。
痛苦，实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救赎。
母亲的精神失常，安启怀的愧疚，王建国的改变。
他们，不正是在痛苦里面活了很多年以后，才慢慢接受自己的命运。
正在她蹲在会所门口，像个流浪儿童的时候等待别人认领的时候，沐辰希从车上走下来，径直走到苏锦的跟前。
眼前的身影遮住了光亮，苏锦抬头，脸上的冷漠瞬间转为笑容。
她起身双手抱在沐辰希敞开外套下的腰间，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苏锦闭着眼睛，嚅嗫着：“我很想你。”
沐辰希手掌轻轻揉在她脑后的头发上，低头微垂着眼眸温声说道：“乖，回家！”
苏锦缓缓松开胳膊，双手挽着他的手臂，瞬间觉得心情大好。
幽暗地车厢，苏锦靠在沐辰希的肩膀上，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
顾楚耀的话还响在她的耳旁。
“门当户对，你爱错了人。”
这句话无比尖锐，在她稍微安静下来的时候，直接刺在她神经最痛的部位。
“在想什么？”沐辰希抬眸看了一眼前面后视镜里，满怀心事的苏锦。
她不善于伪装，一点点小心思就会流露在脸上。
尤其是她今晚的过分安静，和蹲在会所门前，无助，孤单的模样。
“恩？”见她不说话，沐辰希抬手在她脸颊抚摸片刻。
苏锦摇着脑袋，抿了抿唇，口吻艰涩地说：“没事！”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今晚的事情。
因为，难以启齿。
沐辰希靠着椅背，双腿在身前交叠，晚上喝过一些酒的嗓音愈发醇厚低沉：“怎么去那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那种地方吗？”
苏锦安静把视线收回到车内，心中惴惴不安，她不敢抬头。
只好继续保持一种姿势：“安然今天过生日。”
“我下午去医院了，是安琪给我打电话，然后过来接我去会所，到了以后我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苏锦几乎是想到没想地交待前因后尾，只是这样迫切的解释，让人更加怀疑。
沐辰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手掌握住她放在双腿上微微凉的小手：“这么凉，冷吗？”
他直起身子，脱掉自己的外套，转身披在苏锦的肩膀上，然后帮她整理好压在衣服里面的头发。
回身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粉嫩嘴唇上的血痂甚是扎眼。
他凑近细看，然后指腹在上面摩挲片刻，嘴角的笑意变淡：“怎么弄的？”
苏锦表情明显一僵，又努力维持着平静，舔了一下嘴唇，像个犯错的小孩。
低声说：“吃东西不小心咬到的。”
她发现，只要不看着对方，她撒起谎来丝毫不会慌乱。
沐辰希挑了一眉，低笑一声：“这么笨，吃东西都会咬到嘴唇？”
“来，让我看看。”说着他的唇便覆在那伤疤上面。
湿润的温热停留在上面几秒以后，沐辰希退出，额头抵在她的额前：“撒谎！”
离的太近，苏锦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只是抬眼时正好对上近在咫尺的暗淡眼眸。
还有他说话时，气息里的酒香味儿喷洒在她鼻翼。
“就……就是吃东西磕到的。”苏锦全身僵硬，脸色瞬间煞白，闭着眼睛不敢再看他，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沐辰希的双眸紧紧攫住苏锦的每一寸表情变化，包括她睫毛微微的颤栗。
空气仿佛凝滞不动。
今晚，她好像有些惧怕他。
“乖，跟你开玩笑呢，别害怕，有我在。”沐辰希疼惜地紧紧抱着她。
脸部埋在她的发间，但是却嗅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苏锦从来都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而这个味道，好像并不是女士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