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骗我?”
少女的问题让女王的心一沉,因为从这个问题之中,她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涟漪更相信那位剑官,而不是自己。
通过这么些天的了解,她也初步建立了对涟漪的印象,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一个愚笨之辈,自然也不会轻信他人。
而那个剑官仅仅是神志不清状态下的一句话,竟然就让涟漪深信不疑。
这么一来,她原本准备的说辞全都行不通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
涟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坚毅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剑官这个职业,对于少女总有一股独特的吸引力,女王有时候都搞不清是为什么。
就她这么些年来的经历,她自己,她妹妹,那个叫尔玛的拾荒者,还有涟漪。
怎么说呢,剑官们对于少女来说,不仅是一个可以爱恋的对象,有时候,他们还是希望,威严等一系列词缀的投射。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那大概就是一场命运的玩弄罢了,也是自己这么些年来始终不肯接受的事实,当然也不可能和少女述说。
而作为一位女王,从小的皇室教育,已经让她在撒谎这一方面的能力极为拙劣。
除了这个她永远无法接受的事实之外,女王不屑在其他的事上撒谎,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漫长的沉默之后,涟漪也知道了对方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放过前者了。
“你打算对将近大人做什么?”
这倒是她可以回答的问题了,一旦提到了政事上,女王就感觉浑身一松,话题终于回到她熟悉的领域之中:“什么都不做。”
对着涟漪疑惑的目光,她补充道:“他早已是风中残烛,若不是我的帮助,他甚至没有存活的可能性了。”
“兵主一职,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到的。”
提到了这个伤心的词,女王的声音又是一沉:“贸然接受,不仅是害了自己,还辜负了那些信任他的同袍。”
在白金城第一次见到那团灵魂聚合体的时候,蕾娜斯就给了她确切的信息。
超人工智能甚至推导出了他们就是深井遗迹之中的剑官亡魂,也指明了其中的状况。
在数万个挣扎疯狂的灵魂之中,仍有一个清醒的灵魂,远比其他人更强大的灵魂,毫无疑问那就是博瑟。
只是,在那股灵魂洪流面前,即使是他,也无力回天。
蕾娜斯几乎是看着他被淹没在一众灵魂之中的,就算他还保留了些许旧时代的意志,可是其他剑官何尝没有呢?
却终究在同袍的负面影响下被同化,所以,博瑟的行为,终究还是葬送了他自己。
“博瑟虽然出色,但是他乃是一名世家子弟,是一名贵族,终究和你父亲不一样的。”
“就像公卿无法理解你父亲一样,他也不能,又谈何继承兵主一位呢?”
虽然很想和涟漪说明,说明那个败类自取灭亡的事实,但是涟漪的目光已经告诉了她,少女绝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
而女王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因为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熟悉了,每个孤寂的夜晚,她在镜中所见的,便是这样的眼神。
她和涟漪一样,至今都不愿意相信心中英雄的远去。
带着这份同情,她并没有说明所有,而是委婉的分析了博瑟和兵主的差别,希望能让涟漪明白这一点。
可是,少女的回答让她明白,涟漪一点都没有接收到她的良苦用心。
“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能做到的。”
“等他回来的时候,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都会水落石出的。”
话毕,少女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而是钻进了地板上的床铺之中,背过身不再看她。
任何一个父母,看到孩子的这幅模样,恐怕都难以生出气来吧。
即使有些许的憋屈,也在对方称得上可爱的行为下一扫而尽。
女王静静看着少女这颇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也还是静静躺进了床铺之中,任由上好的丝绸包裹自己。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那段最孤独的时光,失去一切的自己,就这样静静独处着,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藉慰。
而长期的教育又让她明白,若是想要处理好日常的事务,就必须要保证充足的精神,她当然也有办法让自己入睡。
在长老那里学习的日子里,她可没有白费,修炼精神的秘法什么的,她掌握的比一般的修士还强。
只是有些时候,她不愿意进入那个状态,情绪涌上来的时候,她允许自己品尝旧日的苦痛,并且坚定自己的内心。
就像现在一样,她只是静静躺着,却完全没有入睡,失去了涟漪这个绝好的抱枕,睡眠对于她来说也再是一件难以抵御的事。
她思考着,回忆起过去,推测着未来,一个又一个决策出现在脑海中,用以改变现在的状况,以及达成她的目标。
这个世界是很神奇,有些时候时间看起来无比珍贵,但在某些时候,时间反而是极为廉价的东西。
这是她从白枭那里学到的,无论怎么说,长老那种跳出尘世的观察方式,还是给了她不少帮助的。
她再一次问自己那个重复了千百遍的问题:“我想要做什么?”
伴随这个问题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无数的记忆都被勾起,苦痛随之而来,而那个答案也浮现了出来。
“我要得到他。”
是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她牵挂的东西,而命运,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带离自己的身边。
在那一天,她弑亲证道以后,就已经有了计划,事到如今,一切都只差最后一脚了。
而没有人发觉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连她也不知道这样做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会产生多么剧烈的影响,但是,只要这件事能成,等她死后,任尔洪水滔天!
“我一定会改写历史的。”
她必须,也必然会做到,而历史,并不在一朝一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