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看完比赛的杨丙辰老人，并没有被喜悦淹没头脑，反而是愤怒充斥了心头。
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在几个老兵的身后，走出了竞技场。
在升降梯上，年轻的金灵少年们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刚才的战斗，商量着是不是贵族们的安排。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转折并不常见，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算是再强大的对手，也不敢在长老的安排下怠慢，刻意去营造一些戏剧效果。
毕竟，他们真正要征服的，是长老定下的规则，而不是那些贵族。
再说，荒野里的游侠们和猎人们，也不在乎贵族的看法，甚至有很多人连长老都很不屑，但这也不妨碍他们来这里放手一搏。
“那个蓝色的战士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像是在梦游一样，后面一下子就翻盘了！”
“大概又是那些贵族私下打得什么赌注吧，结果又被耍了，他们一贯以来都这样。”
银种，至多不过是金种，而且由于长老的生育管制还有金灵网络的破灭，这些人的战力水准，很是拉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工人，这还是因为他们天生的身体素质优势带来的。
霖瞥了他们一眼，她相信眼前的几位老人肯定也听到了，不免有些担忧。
然而，以往脾气固执的老人们，此刻却如同石头般沉默不语。
直到悬浮平台安稳落地，杨丙辰老人才轻声问道：“你们带他来的时候，知不知道这件事？”
竟然一开始就派还处于重伤状态的将近出场，如果说是临时起意，老兵们是绝对不信的。
虽然在法规上没有什么问题，可实际上，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使用如此激进的作法。
或者说从收到将近消息的第一时间开始，长老一直在剑走偏锋，把任何事情，都用最精确，最理想化的方式运行。
正如他一开始做的那样，刺杀剑领主一事，就因为恶魔入侵这个意外，导致了整个文明的崩盘。
霖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安排。”
老人叹了口气，他深知这个孩子的品性，一直以来，都没有独立的意识，无论如何教育，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一生中，她做的第一件叛逆之事，就是向长老求救。
那时候，涟漪困于源石已有数十年，无论如何，这样的情形都可以被称得上惊悚了。
源石的能量终有一天会耗尽的，而涟漪，到时候也只能成为一块高级一点的宝石了。
急得团团转的老人们，甚至想着动用恶魔的法术，结果还是霖，径直奔进了中枢塔，用最卑微的形式向长老求救。
当然，她成功了，涟漪顺利出生，甚至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高的血种了。
但是可惜的是，没有上一辈的印记，再加上金灵网络的断绝，没人知道这个上位血脉会是哪位的后代。
而那时的内区，已经自封贵族，金灵的传统，早已支离破碎。
若是妹妹拥有一丝一毫上位血脉的印记，那么迎接自己的，就绝不会是如此平凡的生活了。
叛军，那些极端到不肯和长老处于同一片天空下的老兵，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有一丝一毫能够夺去长老权限的机会，他们绝对会不择手段，竭尽全力。
也因此，霖才会搬到内区的边缘，她不信任长老，但同时也不敢保证老人们就能保护妹妹的安危。
杨丙辰叹息的也是这一点，在霖三跪九叩离开的那天，他从未如此迷茫过。
他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养女的底细是一清二楚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最没主见的弟子，率先离开了自己。
如果是其他人，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对方未曾听闻过长老的事迹，可是霖，从小便在自己的灌输下长大，可以说对长老的了解，比她自己都熟悉。
这样一个弟子，竟然离开了自己。。。。
这戏剧性的转变，几乎压垮了他。
“多像过去的我们啊。。。。”
老人们之所以加入剑领主，很多并不是有着恶魔的血仇，而是生活不下去了，就和现在的霖一样。
这让他不仅产生了质疑：“我们，和当年那些顽固的上一辈，有什么差别？”
坚守着顽固而遥远的信仰，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梦想，如果说所有生灵尽归始祖怀抱的信仰，在金灵阶级矛盾日益激烈的时候就已经宣告死亡。
那么，剑领主万民平等，众生与共的梦想，在剑领主生死灯灭的时候，也同样破灭了。
“现在的我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尽管恪守着剑领主妥协就等于慢性死亡的箴言，但是老兵们越发迷茫。
他们自认为没有彻底妥协，可是时过境迁，做出的一点点让步，却在几十年后，重重地压迫着他们。
就像是放弃进驻内区，将中枢塔的资源拱手相让，又像是发起对长老的政变又在最后一步停止，甚至是放任霖进入中枢，都成为了现在的催命符。
霖没有大局观，得过且过的生活方式，让她被长老死死地握在手中，甚至说，因为老人们的悉心教育，她还成为一把特别好用的工具，就像这次发生的事情一样。
将一个充满荣誉的英灵，带入这片丑恶的城市，又让他成为了长老的玩偶，而一旦步入长老的领域之中，就像是步入了一片没有回头路的苦海。
长老既然能把将近带进这座城市，也就意味着，他必定有把握掌控这个剑官，连带着牢牢套死他们这些老兵。
“难道真的要使用那些极端的手段吗？”
那些手段，是自己作为一个金灵，想都不敢想的丑恶行径，如果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自己和长老又有何差呢？
若是真的靠放弃人性的手段推翻长老，他们又如何能达到人心呢？又如何能面对自己，面对远在灵界的诸位前辈呢？
“那我们只能相信他了。”
老人留下这么一句话，霖甚至不能分辨他指的是长老，还是那位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