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得对！我们这些老糊涂啊！”
杨丙辰老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感慨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老得和自己的上一代一样，固执无比，根本听不见他人的意见。
漫长的岁月已经将他塑造成一个思维僵化的呆子，一辈子只会守着教条。
他望向对面的指挥官：剑官早已卸下了面甲，依旧是记忆中那种坚毅的面孔，只是稍显些年轻，但毫无疑问，那就是他们的长官。
向死而生的奇迹，如果说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就只要那些领主了。。。。
一想到领主二字，老人的呼吸就有些凝瑟。
“指挥官生前的时候，就有传言说他离领主只有一步之遥，而现在看来，恐怕是已经跨过那个界限了吧。”
外界的光透过窗户，印在将近的脸上，把那双暗红的眼睛照得晶莹剔透，完全是他们心目中英雄的形象。
“既然复生了，就说明他还能活得更久。。。。”
迟早有一天，指挥官会回到领主的位置，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能够给他封赏了。
就算他能够完成剑领主那样的奇迹，也不会有神使从天而降，给予他领主的证明。
因为无处不在的灵界之网，早已破灭了。
一想到这里，老人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刹，他不忍地转过头去，想要借由外界的风景稍稍舒展心情。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那座高塔，闪耀的，光洁如同白金一般的高塔。。。。
“如果白金塔能够成为他的封地，那么，指挥官是不是就能成为真正的领主了？！”
将近丝毫不知道眼前这个眼神闪烁的老人在想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只是放任着这些老人消化自己的话语，顺便等某个人的出现。
或者说，那个人才是他真正想要见到的人，只是被老人们截胡了。
所以，当某位少女摇摆的马尾辫出现在街角的时候，一抹笑意莫名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将近已经无法分辨心中的温暖来自哪里，是博瑟的灵魂残片，还是自己人类的感情。
他只是觉得，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内心底有什么被融化了一样，安详温暖。
“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好奇妙。。。。”
“杨爷爷，我回来了！”还未进门，少女清脆的声音已经在门后响起，伴随着翻找背包的响声：“我还在塔里采集植物呢，姐姐就突然让我回来了。”
“第五层的异空间里有好多特殊的植物，不仅可以食用，还可以入药，如果能带出来就好了。。。。”
少女的自语戛然而止，她有些不安地望着屋内的一众大人，大眼睛逐渐停在某个陌生人身上。
“爷爷。。。。你们怎么哭了？”
老人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痕：“不打紧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当年救你们的博瑟指挥官，他。。。。”
“叫我将近就好。”
老人诧异地看了将近一眼，后者一脸平淡地回道：“博瑟·玛琳已经死了，我也该换个新名字了。”
“也好，也好，也是图个吉利。”老人苦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自北方遥远王国的指挥官要换个帝国风格的名字。
虽然同属金灵，但是北方诸国和中土帝国之间的人文差别也是极大的。
相对而言，北方人由于位面诸多，一直无法真正的统一化，各个王国之间秉持着求同存异的准则，就算是有了矛盾，也会像中央帝国请求调解，所以相对比较落后，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人没有什么鄙视的意思，相反而言，荒蛮北方的土地上，历来滋养出的，都是伟大的人杰，包括剑领主。
只是这份粗犷，还是让他们这些帝国的文化人有些不适。
就比如在起名上的差异，帝国人因为拥有统一的文字和官方语言，所以取的名字，一般都是按照姓加名的形式，而组成名的字，也是具有意义的。
就比如杨丙辰老人，他在银血种里排行第三序列，所以是丙。
而他的先祖，九姓之一的司命之主，代表着生命，所以一般的后裔分支，都会将植物作为姓，‘杨’，便是老人先祖得到的姓。
再加上母系先祖归属九姓的星之主宰，名的最后一字，取自星辰中的辰。
这才是杨丙辰老人性命的由来。
而北方诸国的子民，由于没有统一的语言，有些族群甚至没有文字，所以他们采取的，就是很简单的取声。
不管你的名字在故乡有什么含义，帝国人只取其发音，音译而很少意译。
博瑟·玛琳，前者意为传说中的纳海之壶，后者则是代表血种高贵悠久的高贵者之意。
即使是北方人，取名时一定也是参照了血种和血脉的，凡是金灵族裔，必定和神代的九姓相关联。
而将近这个名字，就有些奇怪了，至少老人觉得这不像是个北方人的名字，但也不像是个帝国的姓名。。。。
摇了摇头，老人不再想这些问题，而是招呼着少女上前来：“涟漪，过来吧，以后大家会常见面的。”
“你好，将近，阁下？”
老人看到剑官并没有对少女的拘谨表示不满，而是露出了和年轻面容不符的，宠溺的笑容：“你好，涟漪。”
有那么一刹，老人恍惚以为那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女在对话。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指挥官的女儿，早在几十年前就死在了恶魔的入侵战争中。
据说这也是当年他复生并且护送涟漪两姐妹的原因，虽然外表上没有表示，可是丧女之痛，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的吧。
老人这样想着，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名为涟漪的少女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剑官，感受到了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联系在两人的灵魂之中。
终于，她鼓起勇气，直直地弯下腰，对着将近鞠躬道：“无论如何，感谢您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