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其他人不会相信,但是长老的确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
就像是一辈子没见过高山的人不会感到震撼,在长老没有切实踏入人间之前,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拥有如此丰富的情感。
因为金灵特殊的社会体制,让他们这些上位血种,完全不需要劳动,对于他们来说,生活中吃喝拉撒的困惑几乎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精神上的困惑。
而且还不是那种情情爱爱,对于长老来说,沉浸在书本之中,漂流在书海里的困难挫折,才是此世唯一真实的。
无法参透世界的本源,无法理解玄奥的规则,这些,都会让他感到困惑痛苦,也是无数上位学者所困扰的。
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知识才是珍贵的。
试想一下,一个人一生未曾踏上黄土地,未曾耕耘劳动,甚至是广阔的太空和星辰都不多见,因为他们一头钻进了书籍之中,而放弃了自然这本无形之书。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深刻的理解到世界的本源?
对于这些上位学者而言,世界都是虚幻的,只是被记录在书籍之中的几个文字和数据罢了。
劳动产生的价值,需要消耗的能量,他们都能计算,由此一来,他们便能衡量世界的一切,将日月星辰都视作是一串数据。
越是钻研,越是迷茫,越是感到空虚。
诸位长老,便是在这无尽的空虚中诞生的,这是他们诞生的原因,他们只有保持这份绝对冷静的心态,才能够永生。
他们是知识的传递者,也是金灵这个种族,‘永恒传续’使命的一部分。
而且他们坚信,比起凡尘十不存一的传承,他们这纯粹的精神传承,会更加长远,以至于达到永恒。
嗯,从术理上分析,诸位长老的精神,无异于是处于一种停滞的状态的。
而他们自己从未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便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永恒的心,也就是到了死亡的边缘。
而白枭,却是特殊的。
早在战争崩溃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永恒之心,而且由于他是被剥夺的,因此他是被动离开了,却依然遵守着永恒之心的惯性。
因此,他甚至没能理解到,自己在脱离长老一职之后,压抑多年的情感便开始萌芽。
直到那一次爆发,让他彻底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为时已晚,他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所以他又一次封闭了情感,用希望和未来作为指引,以无尽的运算作为填充,让自己的内心始终平静。
这其实可以算是一种逃避了,每当有人提到过去的时候,白枭便会骗自己展望未来,以此躲避那滔天的愧疚感。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保留了最后一点私心,也就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是白金城必然会遭遇的困境。
他希望所有的报复,都只针对他一个人,无论这些手段有多么恶劣,他全都接受。
只要是针对他一人即可,为此,他甚至布局调开了将近,这个有可能达成和解局面的中间人。
可是无情现实再次教育他,什么叫做残酷。
所谓的报复啊,怎么可能只是以牙还牙呢?
那位女王,不仅要让他这个罪魁祸首以死来偿,更要毁掉他所珍爱的一切。
在他仰头看见白凛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
作为一位父亲,他是知道自己的孩子的,白创,爱着秘书长小姐,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他和自己一样,留着老白家不懂表达情感的血。
而作为一个情感表达缺失的父亲,他甚至不能教自己的孩子如何处理感情。
所以,他只能坐视这份感情左右摇摆,飘忽不定,但他始终认为,随着时间的发展,白创终会做得比自己好,感情上也一样。
结果,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女王选择了白凛,让她来作为一个背叛者的典型。
在那一刻,白枭明白,自己那不成熟的孩子,必然会将这份血仇挂到白凛的身上。
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仇恨,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
也许爱情还能一炮泯恩仇,可是另外的一份情感不能。
“涟漪!”
当白凛抱着少女出现时,长老就知道这一切都完了。
那位女王,在火上浇油。
谁都可以挟涟漪以令剑官,唯独她和长老不行。
本该终结于此的仇恨,被那位女王的行为,再次拉长了。
只可惜长老死亡地太快,甚至没能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要不然,他会死地更加痛苦。
“啊!!!”
千万重声音堆积在一起,骤然炸开来,就在飞梭发出那阵精神波动后。
白金塔上的玻璃层层震碎,对于其下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天空崩裂了一般。
末日降临了。
“为什么?!!”
千万重凄厉悲惨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不同音色,不同语调,不同响度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却是无尽的悲哀和愤怒。
“为什么你要背判我们?!”
也许有人忘记了,在这片塔之中,还有着上万的剑官怨灵。
因此,当女王大喇喇地展露气息时,这群愤怒的怨灵立马发狂了,就连将近都无法阻止,甚至他本人都被沸腾的意志所裹挟,直接冲出了那个世界。
“该死的!”
不知如此,当涌出白金塔的怨灵群,感受到被女王气息裹挟的‘领主之女’后,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骗子!叛徒!懦夫!贱人!”
无数凄厉的声音诅咒着那位女王,数道剑气溅射而出,直直冲向那艘飞梭。
“死!”
要知道,这群怨灵组成的‘领主’,是全盛状态的长老都无法抗衡的,更别提这个准领主了!
在荡开那几道剑气之后,那艘飞梭表面的光芒顿时黯淡了几分。
而那几道剑气,一道冲天而起,击散了高空的云层,一道划过沙漠,留下深渊一般的痕迹。
仅仅是一招,白金城之中的众人便感到了天摇地动般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