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白金城中枢塔的车队,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隔着面甲,将近的声音显得格外冷冽和严肃,虽然话语是问候的意思,但是凛冽的剑官气质显露无疑。
果不其然,在听到他的自报家门之后,瘦削战马上的众人,立刻停了下来,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看向他。
有人翻身下马,向着他走来。
将近默默看着他走进,没有一丝动作。
随着对方的接近,将近逐渐看清了那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他的眸子竟然会是竖瞳。
沙漠猎手在将近身前不远处停下,向他行了一礼,用剑官的礼仪,随即又俯下身再行了一礼,看着众人一阵疑惑。
下一刻,这个剑士猛地拔出了腰上的佩剑,随着他的动作,战马上的几人,同样抽出了利剑。
在整齐划一的出鞘声之中,将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惊叹声,在沙璃等发起攻击之前,他举起了手臂,示意安静。
看着对方诡异的举动,将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此刻的他,颇有些感慨。
在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之后,那剑士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姿态,而是将那把弯刀立在了面前,双目肃然。
然后,狠狠地挥向一旁,就像斩断了什么东西一样,带起了一声尖利的破风声。
长剑在空中轻声嗡鸣着,在风沙的撞击下发出淅淅索索的撞击声。
整个世界都好像陷入了安静一般,虽然身后的几人并不是很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们感受到了空气中游离的一丝凄凉。
在微斜的太阳之下,一群满带着死亡的旧日之鬼,向着曾经的长官敬礼。
仿佛是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有一刹那,做完了这一套动作之后,那叛军将利剑收回了剑鞘,回到了马上,随即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整个过程之中,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该说的话,已经全都表达完了。
将近只是默默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虽然不大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是霖还是察觉到了肃穆的气氛,就像是她无数次在老人身上看到过的一样,所以她习惯性地沉默了。
那些老人,在提到特定的事情后,就会陷入类似的沉默之中,整个房间都好像陷入了低压之中,而霖应对这种情况的方式,就是跟着沉默。
作为一条老咸鱼,她唯一的期望,便是自己的妹妹能过得更好。
也因此,当霖回想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车内,行驶在返程的路上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的霖,戳了戳驾驶室里的漫,轻声问道:“漫,之前发生了什么?”
黑发的年轻贵族瞥了一眼她,似乎对她的长延迟感到不解。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剑官,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
漫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些人是谁你总知道吧?”
“知道啊,叛军啊。”
漫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不能理解,他解释道:“那些家伙和你家剑官大人划清了界限。”
“划清。。。。”霖脸上的疑惑逐渐转换成了凝重,现在的她,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这。。。。”
划清了界限?霖在心中自语着。
“所以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啊!”
现在的她,已经理解了发生了什么,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那些叛军,就真的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甚至连曾经的指挥官都无法让他们回心转意!
而这些极端的家伙,在某些方面又意外地保守,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们了。
这一群家伙,无论你之前和他们的关系如何,有多好,只要你和长老站到了一边,他们就立马和你反目成仇。
而离谱的是,他们甚至会专门派人来和将近道别!
霖终于回想起来,那一套的利益代表着什么东西了。
“那是葬礼上的致敬啊!”
在复生的指挥官选择了和长老同流合污的时候,这些极端的家伙,竟然直接当他已经死了。
就像是一群在葬礼上迟到的家伙,在遇到死者的魂灵之后,献上了久违的礼节。
是的啊,那些游离在沙漠之中不肯放下仇恨的家伙,不正像是一群放不下执念的鬼魂吗?
复生者遇见了旧日的鬼魂,这可真的算是人鬼情未了了!
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老人们说明了,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会咒骂叛军的不敬,还是会同样陷入感怀的悲凉之中。
曾经志同道合的战友,如今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
作为曾经的战友,他们当然会感到悲伤,而作为一名指挥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想到这,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后,金发的小女孩仰头顶着剑官的脸,面上满是好奇,见到她探首,立马向另一边甩开了脸。
一如既往地傲娇。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霖看着剑官的面容,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位大人的神情一如既往,即使有着青涩的脸庞,却始终给人以一种饱经风霜的成熟感,有种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镇定。
就算是经历了如此强烈的情感冲击,却依然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应该也会很悲伤吧。。。。”
霖想道:“当年的战友,几乎全部战死了,就算有幸存的,也几乎在也见不到了,而好不容易看到了几个旧人,却又立刻翻了脸。”
光是想想,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压在剑官肩上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
“虽然心怀天下,但是却没人能够理解,所有人想着的,只是如何能捞到更多的利益。”
就算是自己,首先会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妹妹,而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其他人。
“已经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了吧。。。。”
“加入长老对他来说,明明是一件极为沉重,无可奈何的事情,可那些家伙,竟然如此不讲情面!”
想起斜阳下的整齐划一的挥剑,霖不禁心口一痛,那一剑,就像是斩在了她的心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