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炀武站在熟悉的建筑前，眨了眨眼。
“我这是？”
自己不是和艾族人一起巡查北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刻，他便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阿拉纳城主！”
在意识消失前，胡炀武只记得对方在自己的脑子里动了什么手脚，而且还说要看看灵魂什么的。
“所以我现在就在过去的记忆里吗？”
像是回答他一般，女王陛下，哦，是先王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依然是那副端庄威严的样子，丝毫没有现在的衰颓。
这么说的话，他大概的确是在过去的记忆之中了。
“胡炀武！”
多年来的接触，早就让他熟悉了女王的情绪，这一声呼唤的尾音略有些上扬，说明她的心情十分不错。
“小人在。”
而他也只能更加卑微地应答。
“你知道这世上曾有生灵名为‘灵族’吗？”
“小人见识浅薄，未曾听闻。”
这种时候，她一般是想要调教他一番了，只要顺着话题往下说就好了，如是说明即可，若是假装知道，或者是知道假装不知道，他会很惨的。
和记忆中一样，女王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此物生性顽劣，好动而不知节制，只因身为虚妄之灵力，此乃本性也。”
那时的自己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专心听着，这是女王教给他的礼节之一。
作为一名人类，他连和父母谈话时都没这么用心过，乃至是铭记着每一个字词，所以他的记忆才会如此清晰。
“吾族曾有一法，即使驱使此等生灵为己所用，灵族因天地之力而生，自然也能联动其力，乃至是御火生水，无所不能。”
胡炀武记得这一段，毕竟，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对于这种魔法超能力一类的东西可谓是十分好奇。
但是他也尝试过了，事实证明这大概又是封建迷信的一种了，因为根本就没有效果。
“不过此乃邪术，你可知为何？”
“驱使外物为己所用，有一前提，此物需无灵智，又或者是诚心自愿，不然即是邪道。”
“然。”女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凡物生于天地，必有所需所求，而奸人见此则生盗心，欲以一人之力而得他人之功，就像吾等贵胄一般。”
若是没有后一句，胡炀武便要说她虚伪又或者是生在山中不知本来面目了，但是这一句直白地承认，却又让他有些哑然。
“百官公卿，九姓五族，凡居于人上者，皆不知其中真意，以为这人上之位，乃是理所应当。”
“对此，兵主曾有一言：要记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从他人那里拿来的，自己所有的，不过是这副父母天地赐予的身躯，以及这身躯已做出的事。”
她这是在模仿那位领主的话语，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端正清朗的少年语气，而她的脸上也因此带上了几丝悲伤，稍瞬即逝，这些都是胡炀武之前未曾注意到的。
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后面的内容他都记得，但是唯独对女王的初心有些疑惑。
他本以为那只是对方在拿自己满足说教的欲望，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还带着别样的情绪。。。。
“以此言铭记于心，诸多事宜便能明白通透，世人喜怒哀乐，多为身外之物，皆是他人之物，皆是贪心作祟。”
“驱使灵族之法，当然也是由于施法者之贪欲，但你可知，这灵族，也有其贪欲邪妄之处。”
“金灵所求之物，乃是满足其身躯灵性之欲望，而那灵族，本无身躯，亦无身躯之欲，只有那求知之心。”
“邪道者便以此为引，以巧言趣事为饵，驱其使用，灵族心灵纯净，为得此妙，甘愿屈之匣中壶中。”
“而这驱使过度，灵族也有其终之日，到时这天地之气一散，灵族也随之消散，对于施法者而言，其不过是柴火，燃尽即弃。”
“观灵族一身，追寻此缥缈虚幻之物，乃至甘愿自罚，耗尽无垠寿命，却甘之若饴。。。。何其悲痛？”
确实，胡炀武在听闻这个故事后，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波动，论谁听到一个纯洁生灵被人压榨至死，都会有些悲痛的。
“我问你，此法该作何解？”
“于金灵一方，刑法拘束邪道之辈，于灵族一方，教导为主。”这便是他当时的回答，几乎是本能一般。
而女王轻笑着问道：“灵族肆妄，不像你我沉静明了，如何教导？”
“顽童尤可教，灵族又有何差？不过是时间精力多少耳，事在人为。”
胡炀武静静看着当时的自己说出那句肺腑之言：“究其根本，不过是资源不足，资源教育亦无法到达。”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物质决定意识，这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东西，即使是失去记忆也无法忘记的东西。
他深深为之自豪，并且铭记至深，每每谈论到这一点之时，他总感觉会有暖流从心中涌出，乃至是身躯都充满了力量。
那时的女王也被她的言谈微惊，犹记得她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不过这些细节都是他不曾发觉的。。。。
“就是这个！”
艾族人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胡炀武只感觉女王的身影一晃，就和那句未完的评价一起消失了。
“这就是你的本源灵魂！”于变换之中，艾族人出现在他的大脑中，没错，就是那种被人入侵了记忆的感觉。
明明记忆中没有她的身影，却强行被改写多了一个人。
而他甚至来不及发怒，因为艾族人的手一动，场景跟着变换，一团被锁链禁锢地死死的球状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缕微弱的金芒从中流出，落在了艾族人的手中，看来她就是凭借此找到的隐藏记忆。
两人就好像身处记忆宫殿一般，周围划过的，都是胡炀武曾经的记忆。
他熟悉的，早已淡忘的，都在艾族人的面前划过，但是对胡炀武来说，却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