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先后拜见了郑行长和徐市长两位大人物，并赢得两人的信赖，陈一凡满心欢喜的同时，有点心累。
晚上九点多，他回到大酒店套房中，脱下西装就疲惫的倒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陈哥，你吃饭了吗？”小戴轻声问道。
“我在徐市长家吃过了，没吃饱，”陈一凡叹了口气，不是人家不让他吃，是他不好意思多动筷子，“你去街上买点羊肉串、冰啤酒啥的。”
“我这就去，本地的烧鸡也挺有名的。”小戴说着就往外走。
“你别买烧鸡了，吃不了那么多。”
陈一凡嘟囔一句，小戴早跑没影了，房门缓缓的自动合上。
他坐起身，转了转脖子，振作起来走到外间办公室，望着窗外的夜景。
灯火阑珊，夜市上的人流穿梭往来，充满人间烟火气。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致远这个家伙，竟然连他老爹都要隐瞒。今天他才知道，父子俩关系相当的紧张。难道说，大富大贵的人家，亲情都淡薄么？
那要富贵还有何用？
家庭观念极重的陈一凡，对此难以接受。
另外，他心里无比的遗憾，假如徐致远能改变捞钱的初衷，脚踏实地的做事业，前景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正如秦瑞龙所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小到大，徐致远都是在母亲溺爱中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习惯了一张口，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你让他扛压力做事，吃几年的苦才能见到回报，他不干。
是的，项目是好项目，但企业运作起来肯定要脱几层皮。就拿昆山朱总来说，企业已经进入轨道了，但朱总都不敢有丝毫大意，每天坐镇指挥。
因为企业是一台精密而复杂的机器，要用心，要吃苦，才能保证机器的正常运行。
徐致远是官二代，又是公职人员，他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你让他扶持陈一凡发展起来，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无私。
一个对父亲都不孝敬的人，一口一个老头子，语气中充满了抱怨，你还能指望他对谁好？
长叹一声，陈一凡还是决定按照既定的计划办。
只是最后如何收场，他有些忧虑，这个项目吹起来却做不起来，会不会对徐市长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是一个疑问。
或许，徐致远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应该是有想法的，只是陈一凡还不清楚。
事情十分的复杂。
……
小戴拎着一堆食物和几瓶啤酒回来了。
两人坐在桌前吃喝起来。
羊肉串很地道，烧鸡也不错，配上啤酒，饱餐一顿。
“陈哥，见了市长大人，你有没有紧张？”小戴说笑道。
“我紧张啥？”陈一凡啃着鸡腿说道。
“要是我的话，肯定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哎，还是你胆子大，啥事都敢干，啥人都敢见。”小戴叹道。
“人总要逼自己一把，小戴，”陈一凡感慨道，“说真的，我确实感到紧张了，但有了第一次，打开局面，就觉得没啥了。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人家肯学习，本事更大罢了。”
“这还要看运气吧，陈哥，”小戴笑道，“学习好的人多了，有本事的人也多了，而能当大官的人，肯定是运气好有后台！”
“行，你有理，话都让你说了，”陈一凡鼓励道，“最起码人家是用心努力过了。我希望，你能把时间用在正事上，等将来企业做起来，我好歹给你安排一个管理岗位。”
“我管不了别人，我能把自己管好就不错了，”小戴满不在乎道，“我给你当司机就行，跟着你好吃好喝，我已经很满足了。陈哥，你就别给我施加更大的压力了。”
陈一凡无语了，只好“嗯”了一声。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小戴就想做一个普通的人，每天乐呵呵的，这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而陈一凡，觉得自己是在进步和成长，却站在越来越险恶的环境里。干煤矿，要和穷凶极恶的坏人斗。干企业，面对的又是心怀叵测的人。
一个不慎，就会从云端坠入深渊。
甚至有牢狱之灾。
假如按照目前的轨道往下走，徐致远一旦把企业资金抽走，那留给陈一凡的就是无法弥补的窟窿。因为财务不归他管，他能做的就是当一个受人操纵的傀儡。
这种感觉很憋屈，甚至让人无比的愤怒。
陈一凡放下啃一半的鸡腿，点燃一支烟，发起呆来。
“陈哥，你有一个弱点！”小戴也点起了一支烟，说道。
“啥弱点？”陈一凡抬头看他。
“你太注重感情了，你巴不得对谁都好，这样会让你活得很累，最后还没好果子吃。”小戴毫不客气道。
陈一凡弹掉烟灰，默不作声。
爹娘从小就教育他做一个好人，宁肯饿死也不能偷抢，不能占人家的便宜。现在想想，在社会上吃亏的总是老实人，人善被犬欺，马善被人骑。
“你应该放下这个沉重的包袱，”小戴继续说道，“你把朱元璋当成自己的偶像，可你没看看朱元璋是什么人？他狠起来谁都杀！想做成一番大事，就要心硬。”
陈一凡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确实只看到了朱元璋的成就，没太在意他的杀伐手段，小戴这么一说，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小戴其实也是有头脑的，他知道自己不行，就跟着陈一凡混。随着陈一凡的崛起，他自然跟着沾光，这种光一般人还粘不上呢。他愿意做个追随者，做个忠实的小弟。
“那，小戴，你咋不说，朱元璋做皇帝后把他的一帮兄弟都杀光了？”陈一凡笑道。
小戴也笑了，“应该没全杀光吧？再说了，这辈子你也做不成皇帝，顶多能做一个亿万富翁。我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打拼，衣食无忧就行了，也没啥过分的要求。”
陈一凡感动了，小戴确实是这样的人，他有自己的判断力，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其实，他是一个有脑子的人。
“你的话是对的，心不硬难成事，我记住了，”陈一凡认真说道，“别说什么衣食无忧！苟富贵莫相忘，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我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就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两人大笑起来，多年相依为命的兄弟，友情堪比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