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陈一凡才回到云台大酒店的套房，门是虚掩的。
推门而入，就看到徐致远在办公桌后坐着，手里拿着一摞子文件，在心不在焉的翻阅。赵志刚斜靠沙发，手里拿着一支烟，正在百无聊赖的喷云吐雾。
陈一凡感觉到，气氛很不好。
“你可算回来了，”赵志刚发话道，“两个小时的路，硬是被你走成了四个小时！”
“哦，赵哥，中午喝了点酒，”陈一凡笑了笑，解释道，“郑行长喝多了，我让他睡一会儿，结果等到天黑才醒。没办法，又吃了晚饭这才往回走。”
赵志刚点了点头，他的头脑相对简单，还没有怀疑到陈一凡。
徐致远就不一样了，他身为法官，心智比普通人复杂好几倍。他善于洞察人的心理，总是习惯于判断对方是不是在说假话。
对徐致远来说，陈一凡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个棋子，是决定未来的最关键人物，他当然格外关注陈一凡。
陈一凡的一举一动、说话表情等，他自始至终都是在仔细观察的。话说，陈一凡的表现一直都很让他满意。
此时，他的眼神却有些怪异。
一言不发的望着陈一凡。
……
陈一凡心中一凛。
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徐致远发现了什么？
说实话，陈一凡现在是有很大心理压力的，不敢公然得罪徐致远，这个人可不是一个普通人！
云台市的黑社会分子，都喊他大哥。徐致远是没涉黑，也没做违法犯罪的事，但是，他的职业和地位受到黑社会人士的尊重。不免，有人会送贿赂，求他在审判时高抬贵手。
十年的刑期变成八年，一年的刑期变成半年，在量刑这方面法律是没有规定那么具体的，全在法官掌握。
所以说，徐致远一句话，整个云台市的黑道人物都会俯首听命，这比太原的黑老大满林厉害多了。就是满林见了徐致远这号人物，都会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徐哥”。
更不用说，徐家一家人都是当官的，背景是深厚的，附近几个省市都有关系网。除非陈一凡跑到新疆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他们的势力才涉及不到。
怎么能不怕？
以前做朋友的时候，陈一凡还感受不到威胁，觉得他们也和普通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沉浸在各种鸡毛蒜皮的事里。
但是，一旦变成敌人，他们就会露出锋利的爪牙，那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强大力量。
陈一凡知道，自己还没走出黑暗。换句话说，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要是被徐致远发现自己暗中操纵，那他就麻烦了。
不过，陈一凡还是相信正义的。就拿猖狂不可一世，许多人一听到名字就浑身发抖的满林来说，这个家伙被枪毙了！
最后还揪出他背后的保护伞，竟然有公安局长，还有省委副书记侯伍杰，一帮官员纷纷落马。
可怕啊。
怪不得满林狂妄到了极点，当街杀人也能逍遥法外。太原有小孩哭闹时，只要提到满林这个名字，小孩马上闭嘴。这不是传说故事，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陈一凡当然知道。
满林团伙全部落网，几个主犯被枪毙，其他人都被判刑。而铁虎因为没有直接参与罪案，只关了几个月就放了出来。
黑恶势力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但依然存在。有铁虎在后面关照着陈一凡，才没人敢去煤矿找茬儿。要是铁虎也倒了，那高平老大彭伟势必会疯狂报复陈一凡。庆幸的是，铁虎还在，这个家伙聪明的很，手上不沾血，也没有那么招摇，但威慑力仍是不小的。
试想，在满林最风光的时候，见了徐致远这样的法官，都会点头喊一声哥，陈一凡哪里敢得罪徐致远？
归根到底，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斗争，不能说你死我活，但处理不好的话，陈一凡必定会遭殃的。
……
“徐哥，”陈一凡振作精神，笑着说道，“我今天带郑行长去看煤矿，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表态说会支持咱们的项目。”
不能针锋相对啊，陈一凡和郑行长商量好了，要打一套太极拳。明着同意贷款，实际上拖延时间，最后找借口撤出。
一个字，就是拖。
拖到徐致远没脾气，拖到他走投无路。
“哦，好啊，很好！”
徐致远盯着陈一凡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异常，一听结果很理想，就放下了戒心。
“陈总今天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辛苦了，呵呵呵。”
徐致远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上去，还是从前那样的真诚和实在。
装吧，你这家伙最会装好人了，陈一凡心中感叹。
“那，徐哥，接下来我就去找一个普通工业丝的项目吧。”
“好啊，趁热打铁，尽快搞定这件事，然后引进生产线，招募工人，咱们的事业不就干起来了嘛！”徐致远笑道。
“哈哈哈，太好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开花结果的这一天。”赵志刚兴奋道，他就等着分钱了。
“嗯，是的，水落石出，开花结果，我没有白折腾一番。”陈一凡附和道。
“哈哈，瞧你们两个高兴的，开始拽词了，”徐致远高兴道，“这就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今朝放荡思无涯，昔日龌龊不足夸！”
“还是徐哥有文化，出口成章呐。”陈一凡惊叹道。
哈哈哈，三人击掌大笑。
……
常言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徐致远绝对不是流氓，他有素质有文化，但他干的事，比流氓还流氓。因为流氓只会偷和抢，而徐致远掌握了高超的运筹术，可以明目张胆的骗取银行资金。
满林拿命去换钱，而徐致远却只要动动脑子，财富就唾手可得，这就是没文化和有文化的区别。
“咱们的200亩地很大，根本用不完。”徐致远又提出新的想法，“我看，前边100多亩建厂，后边规划为办公区。另外的话，再修造一个大花园，盖三座大别墅，咱们一人一座！”
“好啊，徐哥的想法真是太棒了！”陈一凡赞道。
“那就不叫别墅了，叫庄园，哈哈哈！”赵志刚兴奋拍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