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以前的脾气,陈一凡早就发火了。
但秦瑞龙说过,不要被自己的情绪左右,发火是无能为力的表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抑制住愤怒,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
打个电话有什么了不起,不管朱总怎么回答,以后他解释清楚就行。
于是陈一凡拿起手机,拨通电话,打开免提。
“朱总,您好,我是陈一凡啊!”
“一凡,你好!”
“不好意思啊,朱总,这么晚了,还给您打电话。”
“没关系,晚上我的时间还充分点儿。一凡,你说。”
“是这样的,朱总,我想和您谈谈工业丝项目的事……”
“哦,前两天你打电话问我,做普通工业丝怎么样。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没有前途。”
陈一凡一边听着,一边看了看徐致远和赵志刚。这个对话,充分证明他前头说的话是真实不虚的。
两个人都点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是的,朱总,您说得对……”陈一凡沉吟片刻,说道,“我们现在的项目进展很不顺利,我对您讲过的,我们是想做高性能特种工业丝,但投资过大不说,我们又不懂技术,眼下看来我们是做不起来的……”
对方沉默许久。
陈一凡说话的语气是低沉的,和他在朱总心中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朱总料定哪里出了问题,开口问道。
“一凡,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们这边两个股东,提议说和朱总进行合作,这是刚才商量半天的结果。我们拿出云台工业区的200亩地,请您来投资建厂,看您是否有这样的意向?”
陈一凡说话的声音很慢,很巧妙。
徐致远感觉到有些不太妥当,陈一凡应该说是他自己的提议才对,但现在没法纠正啊。可以说有毛病,但也不算啥大事。
从徐致远的表情,陈一凡就能看出他的心思。陈一凡特意强调这一点,就是传达给朱总一个信息,这件事不是他的本意。
朱总见多识广,何等聪明。
他立刻意识到两个股东就在陈一凡的身旁,而且陈一凡的情绪是不好的。一个朝气蓬勃、充满激情的年轻人,此刻却充满了难言之隐。
肯定是有问题的。
朱总回答道。
“投资建厂是一件大事啊,一凡,我很难给你一个明确的回答。你们有200亩地,这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吸引力。毕竟,各地都在大力发展经济,入住园区都是有优惠条件的。考虑到产销问题,我还是愿意在昆山周边地带考虑的。”
朱总说话一向是铿锵有力,浑厚的嗓音具有穿透力。
听到他的回话,徐致远和赵志刚都傻眼了。
“这样吧,一凡,有空的话,你可以到昆山来,咱们见面再谈。”
“好的,朱总!那打扰您了,随后我去找您,当面好好谈谈!”
“行,一凡,等你来吃大闸蟹,现在正是肥的时候。”
“好啊,呵呵,谢谢朱总,我一定去!”
两人热情寒暄几句,挂断了电话。
陈一凡对朱总的答复非常的满意,可以说是心花怒放。和聪明人打交道,真是愉快极了。
朱总并没有完全否定合作的事,他只是想和陈一凡见面谈,那样他就能了解到陈一凡的真实想法。
另外,作为一名精明的企业家,他对合作的条件不以为然,这是一种生意场上常见的策略。
……
挂掉电话,收起笑容,陈一凡很无奈的看着两人,说道。
“我和朱总说过了,朱总不大感兴趣啊。”
徐致远如坐针毡,索性站起来,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琢磨朱总的话,也没有完全拒绝啊。”赵志刚挠挠头,出主意道,“要不,徐哥和小陈跑一趟昆山?”
赵志刚也不信任陈一凡了,另外,这是最后的希望,成不成都必须跑一趟。他觉得,自己没有徐致远脑子好。这种时候,徐致远必须亲自上阵了。
徐致远点了点头。
“生死在此一战,那我就和小陈跑一趟吧。”徐致远停下脚步,抬头盯着陈一凡的眼睛,带着让人别扭的笑容说道,“该我出马,我就出马。我甚至想,要不要请园区的韩主任一起去。”
请园区主任一起去,这是想加大成功的砝码。
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徐致远想跳过陈一凡,直接和朱总建立起联系。
徐致远这个人,心机颇深啊。
无所谓,陈一凡笑了笑,谁想去都行。现在他有了周旋的余地,抽空给朱总打个电话,把事情说清楚就行。
“好,徐哥能出马,那就太好了。你看,咱们啥时候去?”陈一凡问道。
“我明天还有一个会议,不参加不行,”徐致远无奈道,“咱们后天一大早去,早上6点出发,路上大概要十来个小时,正好赶上晚上吃饭。你和朱总约一下时间,就说我请客。别的,你就什么都不要说,等到见面后我来谈。”
徐致远仔细交代一番。
“好的,我就照徐哥的话做。”陈一凡爽快道,“那你约好韩主任一起去,把园区的优惠政策好好给朱总讲一讲。”
“没问题。”徐致远说道。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徐致远和赵志刚离开酒店套房。
陈一凡给小戴打电话,让他带点烧烤和啤酒上来,小戴在酒店大堂里坐着呢。
……
陈一凡吸着烟,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认真思索起来。
假如真能请朱总来云台市投资建厂,倒不是一件坏事。陈一凡可以全身而退,对政府也能给一个交代。
如果朱总不来投资,那就会留下一个大窟窿,肯定会追责的。
无所谓,这两种结果陈一凡都能接受,和他无关了。
反正他是要撤走了,去把司马和牛山两座煤矿经营好,准备下一步转战新疆,成立自己的企业。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郑行长不会再和徐致远合作。而且,他很快就会收回给徐致远的贷款,让他的煤炭贸易无法继续下去。
惨,真惨。
陈一凡大笑起来。
徐致远机关算尽,最后走到穷途末路。
陈一凡把徐致远的根基铲掉了,断绝了他发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