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的脸上露出极度失望的表情，他竭尽所能，八道菜只通过四道，合格了一半。
他嘴巴蠕动几下，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下去，勉强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陈一凡看出来，小孟想抗议，提出自己的意见。然而没有什么用的，胡勇的点评得到薛老板的认同，一锤定音了。
满怀希望的小花，对小孟也有些失望，但她把事情往好处想，安慰道：“这结果还行，起码小孟没白学，能上灶了。以后加把劲儿，迟早都能做好的！”
“嗯，是这样的，小孟哥别灰心！”小翠笑道。
看到气氛有些沉闷，莉莉挥动筷子招呼道。
“今天晚上算是小孟请客了，大家开吃吧！庆祝小孟正式荣升为二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众人哈哈笑了。
别看莉莉文化水平不高，但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绝对是那种场面上的人。
在她的带动下，众人的兴致都变得高昂，痛快的吃喝起来。
有趣的是，评分高的菜很快吃光，剩下半碗扣肉没人吃，至于过油肉，干脆没人去碰一下。
陈一凡觉得浪费，夹起肉片不停的吃。那是上好的食材啊，可惜色香味不到位，比起胡勇的水平差远了。
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火候的问题，但又不懂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别看只是一道菜，在厨师手中经过上千年的锤炼，制作方法已经到了一般人想不到的程度。
任何事情做到极致，都了不得。
不管怎么说，小孟总算是前进了一大步。至于他最终造化咋样，说到底还要看他的做人了。
做人不行，做事就不可能顺利。
……
从经历的每一件事里，陈一凡都能得出一些感悟。
他就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水份，在闭塞的老家，他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来到太原以后，他才认识到自己的无知。想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立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用说赚钱了。
所以说，陈一凡比任何人都珍惜现在的机会。
眼前的小孟就是一个例子。
尽管他吊儿郎当的，但他没有一手好刀工的话，早就被薛老板赶走了。连小孟都知道，没有本事在哪里都混不出名堂。
接下来的时间里，杏花苑平稳发展着，客流量比以前多了小一半，每个人都比以前忙碌。
招聘新员工的事情抬上了日程。
来了几个厨师，试用一天，胡勇和小孟就说不合适。
在排挤外来人的事情上，两个人是一致的。
阵地就这么大，桌子就那么多，两个人还是能忙过来的。
杏花苑想要扩大规模，首先必须扩大前厅，提高接待量，才能增加后厨的人手。
那个时候招人，才顺理成章。
不要说厨师，增加服务员的事都遭到小花和小翠的反对，两个姑娘辛苦点能多拿奖金，再来一个服务员收入肯定就少了。
每个人都为自己打算。
薛老板和莉莉意识到这一点，就停止了招聘。
陈一凡暂时得不到解脱了，这样也好，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苦干，一个月多赚几百块钱。
……
每天快到午夜的时候，陈一凡都困的睁不开眼。
他早上要去骑三轮拉货，随后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一忙就到了半夜，说不累是假的。
别人都有喘息的时间，他没有。
他越是表现的积极，别人就越频繁的召唤他，都把他当成了一个浑身有使不完力气的小铁人。
殊不知，小铁人也有累的时候。
陈一凡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洗脸，这样才能清醒一点。
他不想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逼着自己每天都要看一会儿书，练半个小时刀工。
拿起厨师刀来，陈一凡开始切土豆。
模仿着小孟的刀法，开始有点儿别扭，随后才发现人家是对的，一招一式都是有说法的。
不但要切的大小一致，速度还要快。
切完土豆，还有白菜和豆腐等，从硬到软，难度不断增加。最难处理的就是各种肉类，陈一凡得慢慢来。
最后，陈一凡不舍得浪费，把一堆食材放入小锅里煮成烩菜，然后狼吞虎咽的吃完。
这都是他掏钱买的东西，陈一凡公私分明。
哎呀，吃的不但好，还吃的多。
每天肚子都是撑撑的。
锁门离开饭馆后，陈一凡在无人的街道上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的头脑又清醒过来，为自己完成今天的任务感到高兴。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苦练。
20多天以后，陈一凡就找到了感觉，拿刀在手，面对各种食材都能处理。
当然，这只是初级水平，比起小孟差远了。想达到精湛的程度，陈一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陈一凡不是每天都有练习的时间，晚上，胡勇和段四海隔三岔五的就会留在饭馆，兄弟三人喝杯小酒。
聊聊饭馆里的事，再天南海北的闲聊一阵子。
这天晚上，胡勇的情绪不错，明显有什么高兴事。
段四海看出来了，笑道。
“胡勇哥，是不是嫂子要过来了？”
胡勇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陈一凡问道。
“陈儿，马上要过年了，你回不回家？”
“啊？”
陈一凡愣了一下，他忙碌到把时间都忘了，赶紧起身去看墙上挂的日历。1998年1月28日是春节，今天是1月21日。
“哦，要过年了，我出来都半年啦！”
陈一凡感慨道。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段四海说道，“我们春节都不回去，要不，你回家去看看，我替你干几天活。”
陈一凡心动了，他当然想回家看看老娘，带上一大堆礼物，全家人肯定都开心。
但是转念一想，春节又是饭馆最忙碌的时候，现在人手紧张，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段哥平时就够忙了，他哪里好意思让段哥受累？
“嗯，算了，我今年不回，明年回。”
陈一凡坐下来，端起酒杯说道。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昏暗的天空，心中涌起一阵凄凉。
回家后，面对一大家人的询问，他能说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干苦力的洗碗工，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他对自己的期望值很高，总想着衣锦还乡，让家里人为他感到高兴，让看不起他家人的村民们都能另眼相看。
距离这个目标还远着呢。
再说了，来回的路费也不少，剩下的钱不如转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