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南王储蓝汜.艾斯曼抗战不慎身中流箭,重伤身亡。两日内,尔橘奈新城内一片素缟,痛哭者众。第三日清晨,尔橘奈新城被破,所幸百姓无伤。
第四日汀南帝都,汀南帝王艾斯曼在议事大厅里和全部大臣一同接到了这个消息。
艾斯曼身体一软跌坐在王座上,看着大厅里跪倒的信使难以置信的发问:“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信使垂首,再次的重复道:“回禀陛下,大王子殿下战死,尔橘奈新城破。墨锻大公和祀神殿长老远奕带领尔橘奈新城一众护送大王子殿下的尸体正在回帝都的路上。墨锻大公希望陛下做好在国内开战的心理准备。”
艾斯曼面色悲痛,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整个人都瞬间变得更加苍老,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也不管众大臣此时的反应只是自己喃喃道:“汜儿死了?我失去了他母亲,最后……还是连他也要失去了吗?”
不是也要,而是已经失去了吗?
艾佐斯看着他,因为不曾想过蓝汜会这样突然的就死了,也震惊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受伤严重的父亲。而蓝夤却低垂着头,神色悲痛的自言自语:“哥……”
作为父亲,艾斯曼心中苍凉的仿似无边的沙漠,看不到绿洲,看不到水源。他多年来如此尽心尽力的想要保护的孩子,最后还是和他母亲一样,死在了神圣教廷的手上。艾斯曼突然发现就算他是最强帝国的国王又能怎么样?有至高无上的帝位与权力又能怎么样?二十多年前,这样的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被神圣教廷无情而残忍的杀害,尸骨无存。二十多年后,这样的他亦保护不了他们唯一的孩子死在与神圣教廷的抗争之中。
这样的他,身为西征大陆身份最尊崇的人,多么无能?
他突然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打击了一下,几乎下一刻就觉得喉咙一甜,竟然吐出血来。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却在来未来得及询问就见艾斯曼艾斯曼从王座上跌落到地面,不省人事。
帝都一时间,因为蓝汜的死而陷入混乱之中,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艾斯曼一病不起,朝事暂为蓝夤和艾佐斯一同打理。
王宫内,绿王妃端着药站在艾斯曼的床榻前,略微的出神。这个人,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怎么来过自己这里,亦见不上几面。陌生而令人畏惧。然而,绿王妃却能够利用他的这些不重视隐秘的替蓝夤收买势力,让蓝夤有更多登上帝位的可能。
但是她却低估了蓝汜在艾斯曼心中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并非他另一个儿子蓝夤可以比肩。蓝夤的存在在艾斯曼的眼里,恐怕连一个手指头都不够资格。千差万别的待遇之下,绿王妃深居王宫内的日日年年终于对艾斯曼失去了信心。他可以当蓝夤这个儿子不存在,可是她这个母亲却是不可能。所以,她一步一步给蓝夤灌输只有蓝汜死了,他的前面才能没有阻碍——这样的思想。可是自从蓝夤在西境战败和蓝汜一同回来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一种气息,让她这个作为母亲的人都感觉到陌生。他开始安静下来,收起自己的野心安分的作为一个王子,好像是在这场较量中自己认输了一般。
她怎么能看得下去?
一切的一切,都怪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不是他为了获取她家族的力量而娶了她,那么她就不会深处在这个牢笼里这么多年的时间,痛失获得幸福的权力!如果不是他对蓝汜倾注所有的爱,那么自己的儿子就不会被忽视到今天!整整十五年了,蓝夤从一个小孩成长成为一个少年,你几乎没有正经的瞧过一眼。就算是那个蓝汜再无能,你都不会改变对他的态度。而我的儿子明明那么优秀,却不值得你一点重视吗?
艾斯曼,你将我锁在这深宫大院里却从不问津。你如此对我,我能接受。可是你凭什么如此对待我的儿子?他和蓝汜一样,都是你的儿子,就因为我不是她所以你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吗?
绿王妃神色一凛,走到爱斯曼的床边坐下来,然后看了一眼手上的药。那不是太医开的治病的药,而是足以让艾斯曼立即毙命的毒药!她缓缓的将艾斯曼的上身扶起来,然后将碗口对着他的嘴唇。
她望着碗里那深绿色的药水,和艾斯曼做最后的告别:“只要你沾上一滴,下一刻你就会死。彻彻底底的死。你不是爱死她和她的儿子吗?现在我成全你,让你们一家三口在阴曹地府团聚。艾斯曼,你会感谢我的吧?”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猛的将手中的药水给艾斯曼灌下去。一张秀美的脸因为仇恨得到宣泄而激动的有些扭曲,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母妃,你在干什么?!”
突然的一声大喝,绿王妃大吃一惊,连手中的碗都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在碎裂声过后,她抬起头看着来人,突然笑道:“小夤,终于可以坐在大陆最高的王位上,俯视这个世界了!”
蓝夤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又看了一眼艾斯曼。艾斯曼的嘴角还残留着绿色的药水。他几乎是瞬间后背被冷汗浸湿,连忙冲过去。
绿王妃起身拉住他,神色已经复归平静。“来不及了。这种毒药药性强烈,只要一滴便是神仙也难救回他的命。小夤,他死了!他死了!”
绿王妃说的没错,艾斯曼此时已经气息全无,死在了绿王妃手中的毒药之下,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一代帝王,竟然就这样死了?被自己的女人毒死在自己的床榻上,蓝夤对艾斯曼如此悲哀的死法感到震惊,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已经想开了,蓝汜要是成为帝王,那么他一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自己辅助他一样可以满足自己的雄心。而且,以蓝汜的个性,一定也不愿意去做那个王位,最后的结果无疑是对他有利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至艾斯曼与死地。他甚至还想让艾斯曼亲眼看到他得到他的天下的那一刻,他们彼此的表情。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蓝汜死了,艾斯曼也跟着死了。这一切都让蓝夤根本没有做心理准备的机会。他看向自己的母亲,神色复杂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绿王妃看着他,愣道:“为了你啊!”
蓝夤苦笑一声,看着艾斯曼紧闭着的眼睛复杂的说道:“你根本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他的存在与否根本不能影响到我想要得到的一切。”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怎么办?你……有计划吗?”
他不得不承认,他从未放弃过得到这个帝位。但是以这样的手段得到也是他不曾想过的。因为在他看来,竞争者只有蓝汜一个人而已。他们的战争和艾斯曼没有任何的关系,只不过是两个儿子为了争夺最终的继位权罢了。然而,他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为他至此,竟然不惜杀死艾斯曼以让自己的儿子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此刻,蓝夤能怎么做呢?他总不能把自己的母亲推到风口浪尖上……
绿王妃看着他,沉声说道:“艾斯曼将传位诏书藏在先王后住的寝宫里,只要我们把它找出来将蓝汜的名字改成你的。然后对外宣称陛下因为痛失王储重病不治而亡,接下来在拿出传位诏书给大臣们看就可以了。”她顿了顿,突然笑道:“现在,蓝汜和艾斯曼都已经死了。就算是没有传位诏书,汀南也只剩下你一位王位继承人了。就算是大臣们怀疑,也没有理由反对身为唯一继承人的你了。”
蓝夤此时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是淡然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吧。我出入那里不方便会让人怀疑。需要我做什么吗?”
绿王妃笑道:“你只需要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来,等着坐上王位的那一刻就可以了。”
蓝夤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什么后路可以退,什么话可以说了。“那我就先走了。”
走在空荡荡的王宫里,蓝夤突然发现,其实在这个偌大的王宫里居住的人真的很少。艾斯曼一共两个妻子,两个儿子。除了祀神殿这样的存在,王宫里就只剩下侍卫和宫女。而他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被冷漠着,忽视着。宫里的人都知道他不得宠,只知道王宫里有大王子而不知有二王子。若非作为哥哥的蓝汜在十一年前消失,他永远不可能窜出头脚来,不可能有机会获得那么多的支持势力,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机会能将蓝汜置于死地。
然而,现在,这个王宫即将成为他一个人的。他抚摸着脖间蓝汜留给他的玉佩,突然发现,自己所追求的并非是这样的结果。
从根本,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