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葛子你比我聪明。如果是你的话,不管是什么情况你都能处理好的。对不对?”
如果是在六年之前,那么他一定会笑。笑对方未经本人同意竟然按下这么大的一定顶赞誉的帽子,让他一直以来对自己能力的不以为意瞬间如同大火一炬之后的房屋,顷刻便轰然崩塌。
始料未及,本是执念于蓝汜和雯瑾之间,为何话锋直转直接到了自己这里?
黑夜之中驭马飞奔,葛卓却心思并不在此。他一直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虽然不多,却每一件都震颤心神。
对,现在的他是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执着和情爱,因为他没有遇到。枉在尘世数十载,竟然一次情动都不曾。不得不悲惋暗生遗憾之情绪。然而,独独此时,他无法将这样风花雪月的事情招揽到自己的身上。
脚下林间小路,不平。马儿身体急速一坠,前蹄踏入一个浅坑。本是无碍之事,但是他手握缰绳却形同虚设,陡然身体前倾,差一点从马背上被甩出去。
深呼吸,他拉紧缰绳,然后才缓缓呼气。好险……这要是被甩了出去,估计伤口就被摔裂了吧?他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并非担心自己的身体有恙,而是担心伤口裂开不好继续赶路不能再最短的时间里和凯罗尔伯父会和。
同行的那仅存的八名护卫一见,纷纷勒马停住,其中一人驱马上前,急切的问道:“副将大人您还好吧?要不我们休息片刻在做赶路?您的伤怕是经不了这样的……”
“好了。”虽然感激这些人的关心,但是要是这般担忧的由他说下去,那还是算了的好。他笑看着他们,说道:“我没事,继续赶路。”
而另一方面,莱克尔公国于支援而来的十万神圣同盟军汇合俨然攻下离汀南帝都最近的斯达康韦斯城,凯罗尔军队四十万在城外驻扎,准备强攻。
城内城主府已然更换了主人,博尔德家族族长阿德莱德此时坐在上首的位置,在这里,并没有他们的皇帝存在。那个皇帝此时还在他已经失去昔日威严的皇宫里软禁无法走动。但是在这里,他们并不是在开什么紧急的会议,而是以决胜者的姿态看着下堂被俘之人。
粗制的长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染上了他自己的血。凌乱的衣衫,满身的血污,以及被束缚的四肢,他跪在那里,年轻的面孔死死瞪着阿德莱德一言不发,却是极怒的狮子一脸厉色。
阿德莱德似乎并不介意在自己悠闲的喝着红酒之时,被一个囚犯如此瞪着。他面色不见丝毫怒意,只是颇为平淡的啜一口酒,说道:“怎么样?如果你不满意,那么我大可以让人多多伺候一下我们年轻的大公爵大人。”
他便是玛烨。玛烨的嘴角扯出不屑的笑容,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目光依旧凌厉的能将人刺穿。“我以为阿德莱德族长会将在下枭首示众,不曾想竟然是受到如此礼遇……真是应该感谢阿德莱德族长呢。”
阿德莱德眼睛一眯,突然将自己手中的酒杯砸向玛烨的脸。杯子砸到额头,碎裂之后鲜血和酒一般的红,沿着脸颊滑落滴在他身前的地板上。他不动声色,仿佛不知道何是疼痛一般微扬下巴,挑衅的眼神望着阿德莱德,眼神之中讽刺极深。
哥哥攻城之时,自己助战却失手被擒。他便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结局。在莱克尔公国的时候,便是如此,阿德莱德以及四大家族恨不能将他赶尽杀绝。然而拼得一死求生而逃,却最终还是落在了对方的手里。玛烨没有抱怨,也不觉得要抱怨什么。奸臣当道,而且在蓝汜他们的那间小院子里上演的一场夜间杀戮早就让他认清楚这位阿德莱德,博尔德家族的组长到底是一个多么城府极深,阴险狠绝至极的人。
他没有奢望过自己落在了他的手里还能活着离开。此时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在深渊之森面对危机只能哭到无措的小孩。虽然他依旧算得上是孩子,但是六年过去,又在宫廷挣扎维权,早已成熟的比一般的孩子要快上许多。他有着成年男子的沉稳和睿智,他哥哥不止一次的赞誉过他也担忧过他。可是依旧能在整个莱克尔颇有作为。
如果不是四大家族,那么今日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如果不是四大家族,国家也不至于此。“杀你?玛烨,你还真是个孩子呀。要知道,不是任何事都可以用死去了结的。我那个儿子,不是打仗的料子,而那个副将费麒……的确,他骁勇,但可惜并不善战。就是你哥哥,也不过了然的是宫廷谋略之事,打仗亦是差了些许的火候。”阿德莱德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他,淡然说道:“不过,你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兵力足够。所以,我拿了你,你哥哥必定投鼠忌器。至于我那个儿子,呵呵……定会救你的。”
“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游戏,就是赢,我都觉得没有激情。”阿德莱德叹息一声,转身朝回走。
谁料,玛烨却不怒反笑,越笑越大声也越加的凄厉。阿德莱德的身体陡然停在原地,回转身,喝道:“你笑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玛烨笑容一敛,看着他嘲讽的说道:“阿德莱德族长何以如此看得起我?”
阿德莱德皱眉不悦,看着丝毫没有俘虏觉悟简直就像是在找死的玛烨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玛烨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阿德莱德族长能够看清楚一件事实,并且明白自己的算盘打得多么的迂腐可笑至极!”
阿德莱德脸色一变,但却并没有立刻发声刁难。也是玛烨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到对方的禁地,已经将对方*至愤怒边缘,只要是他自己在多说一句,那么下场便是死亡。
但是显然,他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往绝境,不给任何人以攻击自己家人和朋友的机会。“你不了解实际的情况就妄下断言,未免可笑之极!我不防告诉你,亚琪偣是我的哥哥没错,但是我们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兄弟情深!他是杀我父亲的凶手,我怎么能与他交心?而凯罗尔虽然身为主将,但是他此行之目的是意要杀你为他的儿子复仇,必定不会为了我这个可有可无的人而放弃此行的目的。更何况,我也不是汀南帝国的人,他们自然没有一定要救我的理由和义务。你认为即便是你拿我去要挟他们,你能从中获得一丝好处么?阿德莱德族长,你未免大多高估玛烨的影响力了。”
话音刚落,他瞬间便感觉到了对方锋利的杀气朝自己*近。当下心中松了口气。如果自己此番话语奏效,那么阿德莱德便不会急于一时将自己作为要挟的筹码,虽然对昂极可能恼羞成怒之下一举将自己击杀,但是也可能会因他的话而又多置虑,决计不会草率利用他。他并非真的想这么死去,只是尽可能的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时间可以让哥哥思考如何能救下他来。
不过,他说的也并非没有理由。至少在他心里,还是存在这这么一道坎,就是哥哥是杀他父亲的凶手。父亲是对不起他的那两个哥哥,事后他也明白当初自己的父亲并非自己看上去的那么闲适和与世无争。实际上,出生贵族他的内心也是存在这阴阳两面,善恶难辨。所以对自己的哥哥们和那个女人才会做下那般狠绝的事情。他几乎毁掉了哥哥的希望,使得他们活在仇恨之中不得解脱。然而自己又是无辜的,至少对于大哥来说,杀他并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只是不能释怀,而并非不能谅解。更何况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他的照顾,那么他也不知道在那个利欲纷争的宫廷之中,他到底是死过多少次。
“杀掉父亲,我内心没有愧疚。但是我唯一后悔的是参与杀你。弟弟,我愿意弥补你,终生供你驱驰。”他还记得在他还没有能力了解一切的时候,年幼的他便见到自己的哥哥跪在自己的面前,俯首,称臣。发誓从此不叛不离。
所以,他帮了自己这么多年,他怎么还忍心给他添麻烦?
阿德莱德冷哼一声,看着一言不发的玛烨,寒声说道:“你不要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让我相信。哼,来人!先把他给我带下去!”
威胁我?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
城外,军帐之内,亚琪偣跪在凯罗尔的面前,恳求道:“主将大人,希望您能……”
“我会救他!”凯罗尔笑着将他扶起。
只见他沉眸悲痛的说道:“主将大人,都是在下考虑不周才……”
“玛烨年轻气盛,助哥哥一战无可厚非。只是他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而深陷囫囵,你不必自责也不必抱歉。你放心,我会救回他的。”凯罗尔笑道,虽然眉间也满是阴霾。
要救也不是那么好就的。
然而此时,却见费麒突然扬帐进来,一脸的笑意。凯罗尔不知他为何这么高兴,疑惑道:“你怎么?”
费麒一个侧身,笑道:“伯父你看,谁来了?”
葛卓和随行八位护卫从帐外器宇轩昂的走进来,葛卓对着凯罗尔一笑,说道:“抱歉,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