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洛将他扶起,笑了笑,然后看向爱斯特尔,说道:“可否将他交给我们来处置呢?毕竟他所害之人在我们当中。”
爱斯特尔对修洛的举动虽然不解,但是却没有拒绝。“好吧。”他觉得汀南公爵的面子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给的。但是在他心里问题却来了。他现在无论公布谁成为公爵就必将得罪另一方。汀南的公爵他不想得罪,但是博尔德家又是怎么都得罪不起。他从来没有觉得国王做到他这份上还能有这么无奈的一天。
他看着修洛,又看了看阿德莱德,叹了口气。说道:“今天的授爵仪式就到此为止。至于关于华德家族公爵之位的继承人的人选,寡人会在三天后确定。现在,回宫吧。”说完,他便在侍官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广场。没有理会任何人,而且他也不敢再理会。他现在就像逃跑一般只想回宫去。他一个小小的公国而已,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一直到了王宫仍然苦恼着。
眼见所有受封的贵族和卫兵都随着爱斯特尔离开了,蓝汜等人站在原地看着修洛,准确的说是在看着亚琪偣。他们不明白修洛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而对于国王的态度,众人倒是意料之中的。
人家国王要处理就让他处理,你*这份心干嘛?费麒瞪了一眼亚琪偣,没有说话。
阿德莱德转过身对着修洛,笑容满面的说道:“修洛.伊文公爵阁下,你既然来到了亚兰,我博尔德家族怎么也得给你接接风。我今晚会在亚兰皇朝酒店摆下宴席,还请阁下务必到场啊。”
修洛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谢绝。戴巾俟已经替我接过风了,不劳烦族长大人。”
阿德莱德一愣,怎么会不知道他话中带刺。当下“呵呵”一笑,“既然戴巾俟已经做了我们要做的事,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他面向戴巾俟和凯罗尔父子两个,说道:“你们也跟我回家。”他现在想回去后要好好的问一问戴巾俟和修洛的关系。看起来,这个公爵阁下是帮着戴巾俟的。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好,他有必要考虑一下戴巾俟今后在博尔德家族的位置。
凯罗尔一只手搭在儿子的肩上,对阿德莱德说道:“父亲大人,我和戴巾俟还有事情,就不随你们回去了。”
阿德莱德眉头一皱,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然后,他便带着阿比盖尔和默西迪丝转身走了。而欧克连则也在他们身后跟着,对他来说,他们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现在怎么可能放开呢?
看着该走的人都走了,亚琪偣对修洛说道:“你想怎么样?”他不明白修洛这么做的原因。他心里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他都一一否定了。
众人也看着修洛,一脸和亚琪偣相同的疑惑。修洛轻轻一笑,从身上取出从守卫那里强行拿过来的名册,翻开在众人面前。只见上面原本写着亚琪偣名字的位置已被一道红线划掉,重新写上了玛烨的名字。突然的,众人就什么都明白了。随着修洛的眼光,一齐看向了亚琪偣。
只听修洛说道:“我跟着你回去,拿到这个的时候的确是吓了一跳。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想到了一件事,然后就觉得你会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了。”
亚琪偣一愣,“什么事?”
修洛和上手中的名册,看着亚琪偣说道:“如果我想杀死一个人,那么下派杀手做事一定会干净利落而且毫无声息。可是佣兵公会却在你下杀手的同时有了一个找寻玛烨的任务。我想,你不会这么不谨慎将消息透露。所以,任务是你发布的吧?你是希望玛烨能够被人所救。对吧?”他顿了顿,看着亚琪偣身上的白色长袍,接着说道:“而且,能在今天这种场合穿的这么不像个贵族,怎么也看不出来你对公爵之位有一丁点儿兴趣。”
亚琪偣看着修洛毫无敌意的眼神,嘴唇上下张合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能听到这么一番话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他看了一眼玛烨,突然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轻声说道:“这孩子,那个人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才不想他死去吧?”
他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愣,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亚琪偣笑了笑,“很奇怪是吧?”但是他却没有在打算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我想我该走了。”但是玛烨却抓着他,仰着脸说道:“哥哥......”
他看着玛烨,将他的衣领整了整,微笑着却让人感觉到了悲伤。“都说了不是了,你怎么现在还叫我哥哥啊?”说完,他便站起身,不理会玛烨自顾自的转身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人挽留,没有人说话。
这时,戴巾俟开口说道:“各位,我们也走吧?”
众人点了点头,葛卓突然说道:“我想大家现在也不怎么想在回到戴巾俟大哥的家去,所以如果不嫌弃的话,到我们以前的据点去吧?”
费麒看着他,“两百年没打扫过了,能住人么?”
凯罗尔却是一笑,“放心,你们走的时候戴巾俟吩咐过,你们那里一直都有人在打扫,能住人的。”
于是众人便来到了亚兰西郊的那个原来是戴巾俟他们的据点的宅院,并短暂的住下来。夜晚很快的就侵袭而来,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整个亚兰都变得安静下来。
某条无人的街道上,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踉跄的朝前方跑着。他的手中握着剑,身上的白衣早已血迹斑斑。他停下来,手捂着胸口那一道可怖的剑伤,剧烈的喘息着。他的身体靠着剑支撑才没有倒在地上。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他没有气力继续向前哪怕是再跨出一步。但是他知道,追杀他的人不会放过他,不会像自己这般停下来。他咬咬牙,勉强抬起头,却看见追杀他的人赫然就站在自己面前。“欧克连......”
来人正是欧克连,他看着眼前已经倒在死亡门口的亚琪偣冷笑着说:“我的大哥,如果不是你没有杀死那个该死的小孩子,我早就是公爵了!”他身后的人也围了上来,他们一共有十人,,每人手里都握着剑。
然而现在重伤之下的亚琪偣却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欧克连,见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气急败坏的甩手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亚琪偣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血随着他的咳嗽声从嘴里流淌出来。只听欧克连恨恨的说道:“我是你的弟弟,他不是!那个人是怎么对母亲的你不会忘记吧?你怎么会让那个人的儿子继承公爵之位呢?你应该杀了他的。但是你没有。”他扬起手中的剑,一脸狠绝。“所以,你该死!”
亚琪偣动不了,也不想在动。他怎么不会知道那个人,被称为父亲的人是怎样残忍的对待他们的母亲。又是怎么对待他们。但是这和玛烨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嘴角那丝嘲讽笑容一点有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深。他嘲笑欧克连,也嘲笑自己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如此的狼狈和无望。胸口撕裂般的痛苦吞噬着他的意识。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弟弟朝自己挥下了致命的一剑。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从小,他和弟弟与母亲相依为命。那个人的存在不过是给了他们比普通人多一些的财富和地位。公爵之子,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是一个受人瞩目的贵族。但是对于他们两个,母亲所生下来并不是那个人的孩子。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所受到的来自于那个人的凌辱和残酷。他作为一个父亲,名义上的父亲给他们母子三人唯一的慈悲,就是没有向任何人否定他们。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那个人连碰一下都觉得污秽不堪。母亲和他们兄弟所受的罪,那么深刻,他怎么会忘记呢?
所以,不是玛烨该死,而是他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吧?他在这一刻竟然有种从未感受到的放松和释然。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勉强自己记住这份仇恨而能做回自己了吧?但是那种解脱的死亡的感觉却迟迟没有来。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却在听到一个人倒地的声音的同时看到欧克连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他所带来的那些人已然全部倒在地上。到底有没有死去他就不知道了。
“哐当。”铁剑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回响,震的亚琪偣耳边一阵轰鸣。他看着欧克连倒下的地方,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朝他蹲下来。“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么?”
这个声音他听起来感觉非常的熟悉,他挣扎着用自己手中的剑和来人的搀扶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看着来人摘掉自己长袍上的兜帽,露出自己的面貌。他的双眼迷离,但还看得清楚。当下,对着来人一笑,刚想开口说话,便咳出鲜血来。他的手捂着胸口的剑伤,平缓了好一阵才微微弱弱,断续的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看着他,丝毫不加掩饰的说道:“来杀欧克连。”他边说手中边亮起一道柔和的明光,将亚琪偣完全笼罩在其中。
亚琪偣左右望了望,眼光落在倒在地上的欧克连,不再移开。“他......死了?”
来人“嗯”了一声,随后将他背起来,便走边说道:“不止是他,他带的所有人都被我杀死了。你不要说话,我的治愈术只能简单的治愈你的外伤。你胸前的那一剑差一点刺穿了你的心脏,要赶快找医生或牧师来医治才行。”
亚琪偣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手中解脱出来,但是却没有丝毫的作用。“你要把我你们那里么?我......我......”
“在意怎么面对玛烨么?”他不顾亚琪偣的挣扎继续的走着。“在外面太危险了。就是玛烨,也会担心的。”
夜再一次的陷入平静之中,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但是亚琪偣在他的背上,却是安心的闭上双眼,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见他长时间的不说话,来人用手臂推了一下他。
“喂,你还没死吧?”
“嗯,还......没死。”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