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诺的事情上,蓝汜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坐在修洛的面前,整个精神都是垮的。修洛看着他,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不能推开,他那么小心里会受不了的。”
蓝汜一手遮面,感觉有些对不起人。“修洛哥,你教教我呀?”
“呵呵。”修洛轻笑,冷峻的脸上柔和显现。“小汜,小孩子塑形很容易的。总之,那小子现在被你昨天一吓唬到现在还哭呢。”
蓝汜一脸苦涩:“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失败呢?”
修洛还是笑,习惯性的抬手去轻抚蓝汜的头发,但是突然发现现在二人都已经身为人父,这个动作已经不适合身份了。于是,轻言道:“不必过多在意。烧毁的那些东西我都看过,还记得。誊写一份出来便可。”
蓝汜想到帝都来的信件自己还没有看,于是便问修洛:“帝都来信写了些什么?”
修洛回答道:“凯罗尔他们完胜,原本是准备返回来的。但是因为帝都防守力量不够被陛下挽留在了帝都。不过,费麒倒是回到了贝亚特.劳斯将军那里。看样子,他们相交甚欢呐。”
蓝汜点头说道:“也好,留在劳斯将军那里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修洛又道:“陛下还有一个消息要转达给你,接下来神圣教廷那里会有大批军队准备对付你了。”转而一笑,接道:“看样子,南部边境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一块难攻之地,要花大手笔来对付你了。”
蓝汜也笑:“如果不是旭川先生,面对百万大军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呢。这里没有我的功劳,就是那条水道还是蒙雾挖的。”
修洛却正色说道:“就算你将一切都甩开,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在外界,依旧对此评价最高的人还是你。这是好事。”
蓝汜自然是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方面,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最近,相比尔橘奈新城的安逸现状,蓝夤那里倒是战争不断。蓝夤却是实打实的暴露出自身所具有的与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深谋老练,连连打下胜仗,名声大噪。即便是现在汀南的王位继承人已定,但是隐隐支持二殿下的势力越发的强大,呼声也日渐提高,冲击着蓝汜的王储之位。年少却突出的能力给了蓝夤蓝汜所得不到的荣光。什么天之骄子,年少有为,什么什么的听得多了,自然对他的王储之位是个打击。在国内看来,只要王位一天没有真正的落在蓝汜的身上,就大有变天的可能。
最后的帝王,会是蓝夤,也会是蓝汜。谁知道呢?
四处烽火,到处破碎。目前,虽然是两大全力的抗衡。但是之间还有一些小国的纷争。正如当年所预料的一样,已经演变成了一场蔓延整个大陆的战火。
国内还保护的很好,只要四方边境不破,那么国内便可永享安和。然而,四方边境只要有一方突破,进入偌大的国内,那么接下来便不好收拾了。那个时候,要顾及的就会有更多。
而自己,现在不过是保护着自己城中的百姓。恪守边疆,蓝汜觉得自己回到汀南之后最大的意义便是在于此。
“如果这场战争结束了,我就离开汀南去找雯瑾他们去。至于帝位,小夤比我更适合坐在上面。修洛哥,到那个时候你也和我一起,我们游历大陆去。”
修洛看着蓝汜,凝眸深处不动声色的浮荡着一层复杂的情绪。茫茫的如同波澜隐匿的大海,深邃而沉重。但是他小心的没有让蓝汜看出来,只是面露柔光,对蓝汜说道:“当然,我会在你身边的。”
只要你愿意。
和蓝汜的交谈结束,已经是暖暖的午后。修洛在城主府里四处走,漫无目的却不愿意停下来。庭院的花草树木,都静静的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穿过去。什么都变得很轻,轻的消无声息。从树间落下的斑驳日光,洒在他淡紫色的长发上,静谧的让人无语。光华反射,竟却有种难以释怀的忧伤。
不知不觉,转到了远奕长老所居住的雅阁。远奕长老躺在庭院里的长摇椅上——那个摇椅是亚诺和苒苒一起做出来的,虽然不太好看,但人坐在躺在上面还不至于散架了来。远奕长老很是喜欢。
虽然是惬意的闭着眼享受午后时光,但是修洛走近,依旧能感觉到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的高大男子,有些微微的错愕:“修洛公爵?”
修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哪里,神色都是恍惚的。突然听见远奕长老叫自己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脚步一顿,直接停在了远奕的面前。“远奕……长老。”
看着修洛微怔的脸,远奕一笑,“你怎么像是游魂一样啊?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
修洛看着远奕长老,紫色的瞳孔之中云起云涌,翻滚了好一阵才沉静下来。他看着远奕长老,沉声说道:“帝都来的信件之中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小汜。不知道对不对。”
远奕神色也认真下来,看着他不解的说道:“为什么不全部告诉他?”他眼睛一眯一张,然后又道:“莫非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修洛沉默良久,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我讲出来,或许小汜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原谅他的父亲。”
远奕坐起了身,看着修洛疑惑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修洛站在原地,依旧是在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最后,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对远奕说道:“帝都信件之中说的关于蓝夤的部分都是次要的。最主要要通知蓝汜的是得到消息,泊铪一族出世。”
远奕看着他,道:“你和塔拓长老没有将此事解决?怎么还会有泊铪一族出世来?”
修洛苦笑:“是残余。”
塔拓长老尝到了几十年都不曾尝到过的败绩和重伤,而自己也因此失去了记忆。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回想起来,那场震天的爆炸和沉陷,几乎让他一度认为泊铪一族真的被他们所带去的军队全灭了。可是,那都是些什么人啊!至今回想起来,都为他们那强横的实力所震慑。这样的一族,即便是遭到了那样严重的打击,依然不会丧失全部的生命力。这是他记忆回复的时候最直接的感觉。
然而蓝汜,却和他们有着莫大的关联。
“在莱克尔遇到阿德莱德的袭击,千钧一发没有想到塔拓长老会出现在那里将我救下。后来才知道,他是特地为了我才赶去的。之后便和他一起执刑了陛下的决定——彻底毁灭泊铪一族。可是您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泊铪一族对于小汜,有着救命之恩。小汜在里斯岛居住了四年!”
远奕一惊,整个人便从摇椅上跳下来,站在修洛的面前,脸上的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修洛沉声说道:“小汜被魔法阵传送到了大海之上,被泊铪一族的第二长老墨恩救下带回了里斯岛。之后颇受泊铪一族的照顾。小汜爱上了一个女孩,就是泊铪一族族长韵之孙雯瑾。而小汜身上那套就是您看到都赞不绝口的武技流云,便是韵所教授的。”
“那些人,是亲人啊。”
蓝汜说道后来里斯岛沉没,望着天空安静的轻声叹息。那样悲伤的表情至今在修洛的心里都挥之不去。
修洛苦涩的说道:“我们等于亲手杀了他的家人。”
“怎么会这样?”远奕了解之后只能这般的叹息。他没有想过这中还有这些羁绊。泊铪一族现世,和神圣教廷联手,为的就是报仇。这点艾斯曼,远奕,塔拓,修洛,乃至现在所有知道这一件事的人,都是最为清楚不过的。可是所有人不知道的,就是其中还有蓝汜这样的一个被忽视的彻彻底底的变数。
如果这一切被蓝汜知道了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始末的现在还能和叫他修洛哥,可是知道以后呢?
修洛不敢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至少他没有胆量将这样的消息告诉蓝汜。更何况蓝汜才刚刚说过“如果这场战争结束了,我就离开汀南去找雯瑾他们去。至于帝位,小夤比我更适合坐在上面。修洛哥,到那个时候你也和我一起,我们游历大陆去。”,他依旧还相信雯瑾还活着,依旧相信自己能够找得到。
依旧相信,找到之后,他们便能够永远在一起。
那场战争没有人知道,汀南将一切的信息都隐匿消音了。可是泊铪一族的报复,却已经开始上演了。波哈一族面世,这样的消息一定会引起众国的重视,整个大陆的重视。蓝汜早晚都会知道。可是即便是她还活着,这样的深仇大恨面前,他们真的还能在一起么?
一想到自己毁掉的是对于蓝汜来说竟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修洛便丧失了将事实说出口的勇气。
可是那一天,会来的。因为对于那两个人来说,深情便是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