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蔚蓝被洁白的云层遮挡,像土地那般被铲子挖出了无数个纯白的洞。天气干冷,无风,这些云不知是如何而来的。
旭川家。
斯罗尔特抬头望着天空,双眸明朗。之后他垂下头,看着手中的水瓢,然后换上一副笑脸对站在他周围的蓝汜等人说道:“别光老是站着。来,都喝点水,休息下啊。”
“我不渴。”蓝汜摇头,然后看向屋子。三天以来,那扇门从未对他们打开过。他目光沉沉,有些无奈。“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斯罗尔特喝了口水,井水冰凉而甘甜。他将水瓢丢进水桶里,站起身,“我想不管等多久,那块石头都不会有啥感觉。”他看向蓝汜,又道:“我们回去吧!”
蓝汜心有不甘,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定。哈尔看着他,说道:“其实靠我们自己也不是什么也干不了。拿我们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何必找这份罪受给自己?”
蒙雾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屋子,也觉得没有在等下去的必要。毕竟,他们在这里等了三天,诚意足够。“哈尔说的对,他无意帮我们,我们也不是没有他就什么都做不了。”
蓝汜看了他们一眼,蓝色的双瞳里有着难以遮掩的疲惫和失望。他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们只能回去了。”
说完,他便转身面对旭川的屋子,朗声道:“旭川先生,我们告辞了!”说完,好一阵也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蓝汜叹了口气,回过身对众人说道:“走吧。”
还没等众人走到门口,只见他们面前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然后有五六个人冲了进来。那些人看上去都是城中的农民,他们迎面看见蓝汜他们慌张的神色上有多了几许吃惊。
好像根本没有想到除了他们还会有人来找旭川。
蓝汜他们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他们什么都来不及说便听这些人边朝里面走边朝着屋子大喊:“旭川先生!旭川先生!”他们的声音之中杂着深刻的惶恐和害怕,望着屋子的眼中满是焦急。
蓝汜等人不明所以,突如其来的人让他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离开。
房门打开,旭川从里面出来。他的眼神从蓝汜的身上扫过,之后才落在来的村民身上。他笑容淡淡,开口问道:“奥帕大叔,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一个村民走出来,急急上前说道:“旭川啊,现在我们城外被军队包围了呀!!你快去看看吧!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话音刚落,大门外又冲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蓝汜他们认识,是轧杉大叔。
轧杉大叔走到蓝汜他们面前,喘着气大声说道:“你们说的没错,我们被军队包围了。他们在城外集结,不知道为什么不打进来。”
斯罗尔特目光一凝,对蓝汜说道:“现在,怎么办?”
蓝汜没有做声,只是看向旭川。只见后者一脸镇定,看不出有什么慌乱。他沉思了一阵,然后抬头看着村民说道:“我们到城门那里去。现在......只能和对方谈判——我们让出城,让他们过去。这样的话或许他们不会伤害城中百姓。”
村民们相互望了一眼,眼中都是绝望的光芒。对他们来说,只要悲剧不再一次上演,比什么都重要。他们跟着旭川走出大门,无人说话。
旭川在门口停下,看了一眼蓝汜,后者也看着他。只听蓝汜说道:“让出城,你们怎么办?”
旭川笑的无望而勉强,“只要人不死,总会有办法的。”说完,他便出了家门,和村民们朝城门走去。
斯罗尔特看着蓝汜,说道:“你认为让出城就是平安么?”
蓝汜苦笑,“不是。”
斯罗尔特笑道:“那你要怎么做?蓝汜,不管你怎么做,我们都会配合你。”
哈尔摇头,叹道:“怕就怕什么都做不了,来不及......”
蓝汜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还是先跟上去在说吧。”
迩橘奈新城外,广袤的平原之上此时满是士兵。他们身穿墨绿色军装,列队而站。人数看上去不下五万,整个平原仿佛遍地开满了墨绿色的花,繁茂而拥挤。最前方的一排延绵数十里的蓝色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眼望去望不到头,气势*人。
正对着城门有三个骑马的人。他们全部身穿暗红色铠甲,身后的披风随风而动。看样子,他们就是这些士兵的将领了。
其中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对着身旁的两位说道:“乔斯林将军,弗雷德里卡将军,迩橘奈新城没有攻打的必要,我们为何不直接冲进去呢?他们......没有阻挡的能力不是么?”
弗雷德里卡看了一眼乔斯林,然后笑着对他说道:“米卡杰,五年前杰珥弗公国强行攻入,打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攻进去。你莫要小瞧了这里的百姓。”
米卡杰一愣,“一个星期?开什么玩笑,就凭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弗雷德里卡耸肩,“事实如此。”
米卡杰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一直不曾说过话的乔斯林开口说道:“我们此次目的是哀默城的金矿,不容有失。迩橘奈新城虽然不值一提,但还是谨慎些好。毕竟,哀默城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打下来。守城之将鄂绒很是难缠。如果在迩橘奈新城有所消耗,那么攻打哀默城就会出现闪失。”
他们说话间,城门便被推开了。一大推的百姓从城门走出,旭川在最前面。他们走出城门,便不再向前一步。
只见旭川坐在轮椅上独自推着轮椅朝那骑马的三人过去。大约走出百米,他便停下来。他抬头看着仍然在百米开外的三人,一脸淡然。只听他朗声说道:“我叫旭川,叫你们的将军和我谈判!”
弗雷德里卡轻蔑的笑了一下,催马上前一步,朗言道:“我乃温瑞鸥公国将军,弗雷德里卡!你想和我们谈判什么?”
旭川面色不改,依旧淡言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不在我们身上,是我们后方的哀默城的金矿。所以,我们自愿让出迩橘奈新城让你们过去,而你们不得伤害我城中任何一位百姓!”
弗雷德里卡嘴角上扬,轻笑出声。“就是你们不让,我们也能过去!”
旭川不动声色,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听他说道:“如果是那样,那么要做到毫无损失的攻打哀默城恐怕就不容易了。我们只是平民不假,但并非一丝抗衡之力都没有。我希望你们能考虑一下。否则,我们定会倾城之力,将你们的损失消耗到最大!”说完,他便推着轮椅朝城门口返回。
在此之前,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要倾力守城。而那些村民,自五年前那一战,怕是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深刻的教训,鲜血淋漓的摆在面前,他们根本没有那个胆量跨过去。就是旭川他自己也心有余悸,至今难以从当时的沉重打击中缓过神来。他已不再是当年那般的年轻气盛,他的棱角已经被岁月磨平,心一如死水。现在的他,以及这迩橘奈新城中的所有百姓,只求活着。仅仅是这样而已。
只要能保住生命,便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弗雷德里卡看着乔斯林,笑意盈盈的说道:“乔斯林将军你是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您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答应呢?”
乔斯林寒着脸,看着远去的旭川没有说话。他褐色的双眸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平静而压抑。仿佛天生般的,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他看着旭川的背影,被对方留给他的那份镇定自若稍微的惊震了一下。
良久,他抬手,低沉的说道:“给我弓箭!”
前排的士兵马上递给他弓箭,见他的手微抬,缓缓的将弓拉满,米卡杰不觉发问道:“乔斯林将军,你这是......?”
乔斯林将箭头瞄准远去的旭川,面无表情的说道:“城中的这些百姓行为依靠的是那个人的意志。所以,他死,迩橘奈新城不攻,自破!”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无论在何时都是不变的真理。弗雷德里卡轻笑,对乔斯林说道:“对付百姓,大招小用咯!”
乔斯林微妙的笑了一下,手中的箭便瞬间射了出去。箭离弓,疾速朝着旭川直射过去。速度之快,如同破空一剑,带着呼啸的风声,气息狠绝的前进。那只箭上,气势雷霆万钧。仿佛坚固的钢铁之门都无法阻挡其一丝一毫的前进一般。
何况是旭川,这样一个脆弱的血肉之躯?
箭的速度太快,一个百姓直到箭离旭川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之时才看清楚飞过来的是什么。他惊恐的失声喊道:“旭川先生!!”
旭川只觉身后有一股劲风刺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掀翻过去。他下意识的回头,眼前只剩下被自己的瞳孔放大了的四边形的箭尖。他没有任何的机会能躲过这支迎面而来的,致命一箭。他甚至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只能无意识的闭上双眼。
只听“钉!”的一声之后,一股剧烈的空气振动瞬间将旭川和他身后的百姓*退数步都不能站稳。仿佛有什么在旭川的面前炸裂开来,空气瞬间扭曲,带出一股凌烈而无法阻挡的扫荡之风。就是那三个温瑞鸥公国的将军也不得不在马儿受惊之下后退开去,他们不约而同的用手遮挡在眼前。
劲风过后,乔斯林最先收回手,骑马上前。但是他的双眸之中平静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漫上的是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而他眼中的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一同出现在另外两个将军和旭川与身后一城百姓身上。
一头银灰色的巨狼仿佛一座山般突然出现在百姓和敌军之间,他尖锐的獠牙,伴随着它的吼声震慑着所有人的神经。它散发着强大难敌的气息,只是被它看上一眼,浑身就是止不住的战栗之感。而那三人*的马也不能再站立面对而是朝地面跪倒。三人跃下马,弗雷德里卡一怒之下回身一刀将他自己的马生生劈成两段,“该死的畜生!”
乔斯林没有看他,眼神直直的望向从那头狼身上跃下的金发年轻人。天空中的云彩适时的在此时散开,明晃的阳光从天际倾洒而下,那个年轻人仿佛被笼上了一层金光,耀眼非常。乔斯林神色凝重,眯着的双眼只剩下冷酷而锋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