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漫漫
染柒。唐2025-07-02 21:193,320

天空放低了姿态,裹着灰蒙蒙的大被子就向地面压下来。阴沉的天空夹着冷风,将雪花刮得四散逃窜。虽然在墓北的时候天气冰冷,就仿佛所有的温度都在这样的一段时期里被另一个空间抽得干净,丝毫都没有剩下一般。

  放眼望去,一片银白。返入眼中的光芒格外刺眼,以至刚提起来的欣赏之心便被迎面而来的冷风浇的冻结,完全失了兴致。加上眼睛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褐发的年轻男子便合上了车帘。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中年男人,脸色好一阵没有缓过来。

  这个中年男人一脸的坚毅神色,坐在那里周身便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凌厉而冷漠的气息。他一身蓝黑色军装,坐在马车上的身形挺的笔直。很容易便给人一种冷风压境的沉重感觉来。

  褐发年轻男子显然是道行尚浅,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一种气场里镇定自若的与对方沉默对峙。单单是这样面对面坐着,就如坐针灸。

  中年男子见他一脸的不自在,虽然打算保持自己的一贯作态,但还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律费拉子爵是在担心老将军么?”

  律费拉一愣,想对方一定是觉得他现在的坐立不安是源自于对爷爷的担心,而他自己也确实是有些担心的。于是,他叹了口气,说道:“爷爷此番为我受累,要不是大公,我们祖孙两个现在必是身首异处。哪能是现在这般的境遇?”

  就是他自己现在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切就发生在蓝汜见过他和爷爷的两天后。那日蓝汜去见他们,并没有多说一句。然而事后,才知道,是墨锻大公和艾佐斯二人帮了他们德尔家的大忙。实际上他们是怎么做的,在他现在看来自是简单而轻易的——调包顶替。蓝汜象征性的出现在行刑之时,象征性的与他父王对峙反抗,象征性的落败沉默而归。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便能够做到的事情。

  只不过,德尔家族就此消失,所有真相的不知者只有国王艾斯曼一人罢了。

  难得的,墨锻大公和丞相艾佐斯在这一问题的考虑上,意见一致。要说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老将军在狱中受了寒,引了多年的痨疾再次复发而不可收拾。在他们所在的马车之后的另一辆上,就是被人照顾着的蒙埃斯老将军。即便是当年如何的叱咤疆场,现在年事已高之后依然会抵挡不住病痛的迅猛来袭。只要是人,总是会如此。在岁月的侵蚀下,不仅仅是老去,还会死。

  至于蓝汜,几日前便选择了汀南南境的迩橘奈新城作为王府的居地,并没有通知一人的默默留书离开了王城。——当然,也有掩人耳目的意思在里面。但是他还是走了。

  当律费拉得知这一消息,没有丝毫的意外轻轻笑出了声。他是知道的,蓝汜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于他并不适合在毫无根基之下,在帝都就此安顿。他并没有应对的本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年轻和不经事。而是他根本就在这样的争无烟并狠绝的权术较量中取得优势。相反,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新兵,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官场里的新手。他就算是再怎么志趣高昂,再怎么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和那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步一步爬上来并且如鱼得水的老将将较,他根本就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和可笑的。

  律费拉就是很明白,蓝汜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帝都,想在一个完全受自己支配的地盘上站稳脚跟,以图在以后无法避免的争斗里进可攻,退可守。另一方面,也是现在的他并没有想过要实打实的介入到这样的权术中心,成为别人的攻击对象,亦没有心里准备去对抗别人。虽然,他也是会还击的人。但是律费拉知道,至少现在的蓝汜,顶的不过是一个王储的身份。在那些人的眼里,还没有上升到忌惮的地步。而他自己,也是攻击力很弱的一方。

  毕竟是那么温柔的人,还真是没有见过他真正狠起来的样子。律费拉对此,有些期待,也有些担心。

  暮地,他想起来了什么,面对着那个中年男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不知道我能否问先生一个问题?”

  中年男人点头,声音冷清淡淡。“子爵不必客气,只管问。”

  律费拉神色还是略带犹豫,声音听上去有些发虚。“大公救下了我们,那……吉德鲁呢?他,你们是不是也救下了?”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没有回答却是反问他:“子爵不恨他希望他死,怎么还要担心他的死活呢?”

  律费拉神色一怔,不是说不出话,也不是惊讶对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而是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一种源自于对“兄弟”这两个字的游弋。他在帝都的名声可谓是糟糕透顶,没有多少人愿意像蓝汜,吉德鲁这般的当他是兄弟。因为了解自己的人太少,愿意与自己交心的人太少,以至这样为数不多,屈指可数的兄弟在他的自我世界里的出现并存在下一的时候,对他的意义,几乎是难以想象的那种与众不同,和重中之重。

  他褐色的瞳孔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泽,天光明亮的照映在上面像星星一般跳动着耀眼的光芒。那种光芒轻纱般柔和,真诚,让中年男人看着他,竟然也有一瞬被震撼到了。

  律费拉笑道:“先生应该是知道的,我这样的人能得到朋友的概率比神圣教廷不进攻汀南的概率还要微秒。所以,因为少才会格外具有意义。对我来说,他们重要的程度如同我的生命。就是先生你,也知道,我的心情,就像你对大公的忠诚,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顿了顿,又道:“我是有些矫情了。或许我应该表现的落拓而果断,像个汉子那般说一就是一,他既然背叛了我就应该拿命来偿还他犯下的罪过。可惜,现在这样的心情,才发现其实我自己说蓝汜太温吞的像娘儿们一样,简直就是在骂自己。”

  律费拉难得的说了好些有水平的话,不过在那个中年男子的脸上,仅仅是一抹微秒的笑容便算是给了评价。他顿时觉得不满,但却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对方也算是救了自己的人,好歹得卖他一个不计较的面子。

  不过,现在毕竟是他们两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而且以现下的速度到达蓝汜所在的迩橘奈新城怕是还要几天的时间才行。这一路,要是和一个闷瓜的老男人坐在一辆马车上,那简直就是他此生最大的煎熬。

  于是,他只能没话找话来说。“先生贵姓?”

  中年男人淡淡的回答道:“段嵘。”

  律费拉微微惊讶:“段姓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段嵘:“那是我们墓北的姓氏。我们那里的人古朴,不喜你们帝都那种又长又磨人的姓名。”

  律费拉不屑的撇撇嘴,你们的姓倒是不长,但不过是名字哪有那么明显的好坏之分?他心下抱怨了一句,表面上还是笑容可掬。“段先生,你是不是可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那个问题?”

  段嵘沉默了一会,缓缓回答道:“我不太清楚。这件事是由丞相负责的,我们大公当时去面见陛下,没有直接参与。”

  律费拉点了点头,也沉默下来。至少在他看来,没有肯定的回答说不定吉德鲁还活着也说不定。而且。他也不是有所强求。毕竟,他做下的是对汀南有威胁的事情,事态严重,根本没有缓冲的机会。现在的他,并不知道实际上交到神圣教廷的那份文件已是被汀南这一方做过手脚的。对于艾斯曼的态度,即便是下了将他们祖孙二人处死的决定,他也不过认为是自己的必须承担的罪责。他唯一在意和后悔的地方,就是连累的他的爷爷。

  “你是我德尔家的子孙,我自不可逃过罪责,也没想过。不管是什么结果,你不要太过自责。毕竟,你所做的事情也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做下的。”

  在狱中的时候,蒙埃斯气定神闲的对跪在他面前的律费拉说道。他那种属于老年人特有的亲和口吻让律费拉瞬间便流下泪来。他只是咬紧嘴唇,颤抖着双肩默默哭泣。难过的不能自己。

  老将军的手轻轻防在爱孙的头上,叹了口气。没有在多说一句。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就越发的担心起爷爷的病情。虽然这些天在人细心的照顾下有了好转,人也清醒,但毕竟是多年的痨疾,让他根本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警惕。只是,现在这样赶路。大公的意思,尽快的赶到迩橘奈新城才能确定他们的处境是安全的。现在的境况,谁都不知道路上是不是会发生什么变数让他们自此的救人行动在最后收尾的阶段功亏一篑。所以,无论是多么的想去到后面的马车上看爷爷,律费拉还是选择了安身原地。

  段嵘看着他,没有做声。他跟随大公回到帝都,本来就是陛下的意思。离开墓北之前,大公就在他面前说“怀英王回归,陛下要我辅助他。此次回归,也不知道今后要面对何样的事态变数。段嵘,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介入到权术的较量中,不管是对付还是被迫对付别人,我想那种生活还是不适合我的。呵呵,就这点看上去,我和蓝汜那个小孩子还真是有些相同的地方呢。”

  ……

  不管是出于怎么样的目的,现在的他们也已经回归帝都并加入到这场较量当中。只是他觉得,身为被效忠的主人蓝汜,首先做了鸵鸟龟缩到迩橘奈新城区,对于这场较量,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落得了下风?

  即便是选择帮助他的人,有很多……

继续阅读:第七十一章 迩橘奈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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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铭记(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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