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你拿走我的玉佩并非是因为你喜欢。而是因为你知道那块玉是镇魂玉,下位辅助神器的一种。它能够将接触过的人的气息存留下来,不管你在哪里都能感觉到对方存在的方位。所以……从我回到大陆的那一刻起,你就知道我在哪了。”
蓝夤闻言猛然抬头,蓝汜也直视着他,接着说道:“莱克尔公国,博尔特家族对我们的追杀是个开始,回国后蒙雾的事,律费拉通敌一事。在我出走去了尔橘奈新城之后,前来的敌军留下一句让我很费解的话,我就此调查发现哀默城背后的支撑是你。这才知道你无非是想利用毫无抵抗能力的尔橘奈新城来作为我的葬身之地。但是你没有想到,我非但没有失守战死反而一名大振。后来锦扶被困,以及后来你在归路的阻击,却不曾想到那些人里根本就没有我。计划屡屡落空,最后你只能选择和神圣教廷联手以达到杀死我的目的。”蓝汜看着蓝夤,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其实你做的比这些都多,毕竟如果照你所说是从三岁开始就恨着我的话,那么你杀死我的计划已经执行了十多年的时间。在此期间你能杀死我的机会多不胜数了吧?”
蓝汜看着蓝夤目瞪口呆的神情,复杂一笑:“在来之前,我就告诉自己我只需要在意一件事情就可以了。那就是我要去救人,救我的弟弟。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能猜。不管多少人告诫我要离你远一点,小心防备你,我还是觉得以我们的关系根本不可能走到决裂非生即死的地步。但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我们两个还是走到了今天。”他垂下头,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地面上,恨声说道:“小夤,就算在你眼里我是多么该死,你也不能帮着别人来毁灭汀南啊!西境城这个突破口,会致命的你不明白吗?”
蓝夤紧咬着嘴唇,没有出声。他并不知道会是这样,他一向自负自己的能力超出同龄甚至大人都不能比及,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以他的能力而言都可以在后果发生之前挽救一切,就像是从前一样。但是他这一次忽略了多迦毁灭汀南的那份必然之心早已使他不能容忍他们活下去。可是他现在想不了这么多,只是觉得面前自己的大哥他已经不认识了。他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会变强唯有他不会,因为他与生俱来的那份善总有一天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就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成为较量之中的胜者。他瞪着蓝汜,心绪巨大的震颤之下连声音已然颤抖都不自觉:“你……为什么你会知道?你怎么会从一开始就……”
蓝汜抬头看他,神色早已恢复如常,平静的说道:“这个世界因为真实所以残酷,就算我再怎么逃避,这么多年我的眼终归还是看到了些我不想看到的东西。我并不知道你一直想杀了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对帝位非常热衷,拉拢实力还是什么的,做的准备即快速又充分。所以我想,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胜者,一种是败者。既然你想站到最高点去,那么我就送你上去。我放弃一切,让自己变得平凡而成为一个败者就可以了。反正,这是你想要看到的,亦是我从未在乎过的。只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高估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你早就否定了我,而我缺妄想拯救你。从未意识到,其实我是最没有资格说你错了的人。”
蓝汜说完,指尖的光芒便由于内心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熄灭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顺进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蓝汜低垂着头,颤抖着手将眼角滑落的泪水抹去。单手掩面,痛苦而无声。如果他早有自觉,或许蓝夤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然而,如果连他都对蓝夤的存在漠不关心,那么蓝夤和现在比起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哥哥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保护后来出生的弟弟妹妹么?他的心里一团乱,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清清凉凉的。抬手一抹,是水。他记得方才自己已经将泪水擦去了。泪水是热的,而手上却是清冽的凉。他疑惑的将沾着水的手指放入口中,瞬间惊呆了。
“啪”的一声,蓝汜指尖再次的浮荡着明亮的光芒。他蹭的站起身,用手上上下下的晃。这个时候又是一滴水低落在他的脸上。他心一动,光芒覆盖在他的整只手上,顿时将这个狭小的空间照的更亮。他眼睛缓缓闭上,“悬浮。”两字出口,他便开始向虚空升起。
蓝夤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却见蓝汜上升到洞顶部,抬手去摸石壁。果然,上面满满一层都是水。只是有的地方水多,有的地方只是单薄的一层潮气一般依附在石壁上。可能是构成材质不同,所以有的地方渗出的水多有的地方渗出的水少。只不过,出水最多的地方在那布满利刃的上方。蓝汜继而用手在上面敲了敲,但是只有顿顿的声音。蓝汜凝重的望着头顶上的石壁,身体却缓缓的下落回地面。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对蓝夤说道:“小夤,我想我们可能不会死在这里了。”在蓝夤惊讶的目光里,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抚着他的头发说道:“我刚才在石壁上摸到了水,我想我们的头顶上可能是湖或者河。你听我说,我一会布下一个魔法阵并用它撞出一个洞来。”说道这里,蓝夤的周身突然被一层淡蓝色的光芒笼罩,蓝夤立刻想要说话,却见蓝汜制止了他,接着说道:“在这个罩层里你不会缺氧,绝对可以浮到水面上去。如果出不去也可以让水流带你出去,这个魔法罩最多可以支持十天,你一定会得救的。”他又站起身,一只手却还按在蓝夤的肩上不让他站起来,“绝对不要抵抗这个魔法的力量试图从里面出来。我知道,你不想死在这里。”
说完,他将蓝夤放开。自己走到利刃圈的边缘。没有丝毫犹豫的眼神一凝,顿时从双手飞出去数百道风刃,尖锐的风声之下是利刃断开的脆响。片刻,那片利刃便被风刃沿着地面削断,散落在地面上。他捡起一片利刃刺破右手,然后蹲下身用覆满了鲜血的手在地上画起魔法阵来。
蓝夤看着他,抿着嘴站起身。他走到蓝汜的身边,沉默的看着他仔细的用自己的血画出魔法阵的纹路,不由得抓紧了蓝汜披在他身上的长袍。“哥你……”
蓝汜闻声手一顿,但紧接着继续画。“从小到大,我看过无数魔法方面的书,背下来了很多很多的魔法阵。想将来或许在我能力足够的时候就会有大用场。后来因缘巧合,我继承了一种血统,它让我的魔法控制超越了系别的限制。我现在要召唤的就是地狱尖山,它能瞬间刺破洞顶让水灌进来,那个时候你就可以逃出这里了。”
蓝夤突然上前拽住他手,嘶哑的吼道:“为什么总是说我我我的,你呢?你呢?”
蓝汜轻笑了一下,将他的手拿开,“地狱尖山是活炸弹,如果没有人控制那么它自己受到压力之后就会爆炸的。我是想用别的方法,但是绞尽脑汁只想出这么一个魔法来,所以没得换了。小夤,我将地狱尖山召唤出来还要将它在爆炸前送回去。所以会在你之后出去。你放心,我也不会死在这里。”
蓝夤愕然的看着他,怔怔无语。蓝汜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动荡的有多么剧烈,当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说道:“你知道我还有一只契约兽呢,我死了他也就死了。所以为了他,我也不能死在这里。”
“水灌下来的时候你就游上去。”说完,然后他便继续手头的工作。
蓝夤静默的站在他身后,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为什么在我说出那些话之后你还是这样?你为什么总是不先问问我到底需不需要你这么做?”
蓝汜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可是背对着他的脸却温柔的笑了。“我一直不就是这样么?还有,我是你哥,无论做什么都还没有必要先征求你的意见。”不一会,他画好魔法阵站起身,对着蓝夤说道:“我在维持魔法阵的时候可能没有办法说话,你就自己游上去不要管我。”
蓝夤看着蓝汜温和的面容,依旧像是从前对他那样。他费尽心机想要杀死他,最后却还是要被他所救。他不是小孩子,当然明白蓝汜笑容背后的那丝决绝。可是,他不会魔法根本帮不上忙。他复杂的看着蓝汜,突然说道:“我从未想过现在的你,竟然已经……这么厉害了。”
“当然。”蓝汜笑着走到魔法阵的中心,看了一眼蓝夤才缓缓闭上双眼。复古难懂的字符从蓝汜的嘴中缓慢流出,他脚底下的魔法阵随之闪闪烁烁。突然那些光芒汇聚成无数个从下往上叠起来的光圈将蓝汜包围在里面。就在这些光圈将蓝汜整个人都淹没的瞬间,蓝夤便感觉到脚底下开始猛烈的震动,仿佛有什么要从地底下突破出来。
“彭!彭!彭!”三声巨响之后,地底猛然窜出来一个椎体的山,那锋利的顶部带着万钧的气势迅雷不及掩耳的冲向顶部的石壁。只是瞬间,便是山崩地裂一般的眩晕。石壁就像是一块脆弱的木板,刹那间便被粉碎了。
如同蓝汜猜测的那样,水压将那个破出来洞冲击的比原先巨大了好几十倍,看上去像是整个房顶都倾塌下来。随着石块掉落下来的,还有无尽而喷薄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