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言本来跟着烛燎一起偷偷跟着易修，是很不开心的，她向来是光明正大的，发现任何问题也不会藏着掖着，直接问出来就是了，她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更不会跟在别人后面去偷听偷看别人想要做什么。
但是现在她不是宁不言，她是宁心，是萧不点门下的小弟子，这是是她主动跟着烛燎的，目的是看着烛燎。
因为前世的烛燎就是在这次的门派试炼之后，就发生了些许变化，然后导致了烛燎日后走向魔道的一个开端。
既然知道这是一个开端的话，那宁不言就必须好好的跟着烛燎此时的行动，不能多加干涉，如果导致了不同的结果，那她大概是找不到烛燎走向魔道的原因的。
想到这里，宁不言就觉得自己应该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作为一个人的信仰，看着烛燎这个半妖，会用什么半妖的办法把自己推入魔道之中。
所以这两天以来，宁不言都忍着自己心中的不适，跟在烛燎的身边，看着烛燎饶有兴致地看着同悲谷弟子在铁原石矿脉上的一举一动，然后选择跟着易修一起离开了。
等到她听到跟在易修身后的师兄弟说不满同门用他们的办法拿到铁原石的时候，她心里就升起了一丝不适，等到他们开始小声密谋之后，她才拉着烛燎的衣袖，小声问道，“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种事？”
烛燎看着她小小的脸，笑着掐了一把，反问道，“为什么会做出什么事？”
如果是别人，根本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修仙者虽然因为修仙的缘故，比普通人多出了几百年的寿命，但是本质上人还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有欲望。
而现在易修的欲望就是要压静玉一头。
“他们显然要去给静玉师姐使绊子了。”宁不言的眉头皱得死紧，“为什么啊？他们明明就是同门师兄妹，不应该如此的。”
“小心眼的人是这样的，我刚来的时候被易修丢到易青的身边呆过几天，我知道他们是小心眼的人。”烛燎倒也不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他伸手过去揉了揉宁不言的眉头，“你这个小姑娘，也不要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不可理喻，也不用把眉头皱得这么紧，像我师尊那样不苟言笑可不好。”
宁心小师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宁不言，皱起眉头来的时候，更像是宁不言了。
像宁不言可不好，宁不言虽然面冷心也挺冷的，但是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坏心思，她这样的人很吃亏，因为所有人都会因为她的那一张臭脸对她敬而远之。
宁不言不知道烛燎心里想的那些事情，只是推开了烛燎揉着自己眉心的手，也不管烛燎说自己不好的话，只是说，“小心眼的人就算是小心眼，也不该动了杀心。”
“杀心？”烛燎皱了皱眉头，“你感觉到他们动了杀心？”
宁不言点了点头，“今晚他们肯定在密谋怎么杀了静玉，我记得……”
说到这里，宁不言的话停住了，她想起了前世，静玉好像就是死在了门派试炼。
好像就是这次的门派试炼……
她皱着眉头看着烛燎，思考着烛燎堕魔和静玉的死究竟有多少关系？
烛燎看着宁不言看着自己，一副想要看穿自己的模样，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想到了什么吗？”
“没什么。”宁不言不打算说出前世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将这些事情都藏在了心里，“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是你硬要跟着易修大师兄的，所以想着你大概是知道易修大师兄是想做什么的了，所以我不管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所以我就不说了。”
烛燎在宁不言的面前的时候，总是拘谨的。但是现在烛燎面对宁心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拘谨了，甚至是还有那么一些小俏皮。
烛燎听了之后得意地勾起了嘴角，“你说得可真好，要是我师尊也是这么想我的就好了。你要是有机会的话，在我师尊面前多说我几句好话，说不定师尊对我都会有改观呢。”
宁不言听到烛燎主动提起自己，心里也有一点事情想要求证，于是就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宁师伯对你改观？你是宁师伯唯一的弟子，我们同悲谷的弟子中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在羡慕你呢。所以我也在想，你是不是宁师伯心里很好的弟子？”
听着宁不言此时带着小奶音的说辞，烛燎却忍不住笑了，“我和你说，要是我师尊真的当我是很好的弟子，那我也开心了。可是我师尊呢，看我就好像是看仇人一样，好像我和她是有仇怨的。可是偏偏有是师尊把我从雪地里救回来，又是她让我成为她门下唯一的弟子，我知道我在我师尊的心里可能是特别的，但是这个特别是好的还是坏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烛燎身上有一半的血来自妖，所有作为吸取天地灵气化身的妖，比普通人更有警惕性也更容易感觉到身边的变化，他还是会依靠一些自己的直觉的，他能够很容易地就感知到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有没有敌意。
但是在面对宁不言的时候，烛燎也是有一点点狐疑的，他吃不准宁不言对自己是怨恨还是疼惜。
甚至在烛燎知道自己是宁不言捡回来一千多个弟子中的一个的时候，他也怀疑过宁不言对自己是不是觉得可有可无？
如果是面对其他人，烛燎确定了对方对自己是恶意还是好意之后，就会采取相对应的方法去对抗，但是面对宁不言，他却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对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询问宁不言。
“你为何不问？”宁不言顶着宁心的身份问道。
烛燎说，“从何问起？我问我师尊，是不是不喜欢我？那我师尊应该怎么说？”
宁不言沉默了，她确实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是却在这个时候，大概明白了烛燎前世为什么从来都不会说自己的经历，却在给自己强行聚拢魂魄的时候，硬要她承认错误。
因为从一开始，烛燎就不知道应该怎么问，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答。
大约是感受到现在气氛的尴尬，烛燎开口道，“我的事情，多说无益，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易修的事情，我们得好好盯着了，你都感觉到他们的杀心，我估计他们会在这牢山内对静心师姐下手，静心师姐对我也挺好的，我既然知道这件事，我是不会让静心师姐平白无故被杀的。”
“那你没想过要去拿铁原石吗？”
“我额头上不是有师尊给我的禁制吗？”烛燎指着自己额头说道，“我有这个东西就行，至于法器嘛，我其实也不是那么需要。”
烛燎额上的禁制纹路，是即便是在黑暗中，也闪着寒光，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烛燎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仿佛挂在烛燎额头上的不是什么被禁锢的标志，而是他的勋章一般。
宁心看着烛燎问道，“我听说，你额上的禁制是宁师伯为了制衡你而种下的，也听说这个禁制可以要了你的命，你难道不会觉得宁师伯对你并不好吗？”
“不觉得啊。”烛燎说道，“师尊知道我的秘密，她明明是可以杀了我的，但是却还是留下我这条命了，而且还给我种下了禁制，你知道这道禁制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她不忍心杀我。”
烛燎本来觉得自己身上的秘密，是半点也不能透漏给别人的，因为他是半妖，这在修界并不是个好的身份，甚至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但是偏偏看着宁心这张神似宁不言的脸，却隐隐有了炫耀的心思。
“那你的命是给了宁师伯啊，你不怕吗？”宁心继续问。
烛燎说，“我的命在谁手上收着我都有些害怕的，但是在师尊手上收着，我就不是很害怕了。反正她是我师尊，从雪地里把我救下来，也不太可能就这么杀了我，你说是不是？就算是师尊真的要杀死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听着烛燎说的这些话，宁心的眉头蹙起，有些想不明白。
烛燎的前世，可是不可一世的人，他踏遍了整个修界，杀了不少修仙者，这样一个将别人的命随意玩弄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自己的命被别人把持着？
想不明白的宁心，在此时此刻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说道，“你的命暂且无虞，但易修这边你想怎么办？”
“既然知道易修想要偷袭大师姐，甚至还想让大师姐死，那我们就要在他做坏事的时候，制止他，甚至是抓他一个现行。”烛燎说道，“易修这样的人，应该是最怕别人抓住他的把柄，到时候他的信誉全无，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你不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就好。”
烛燎以为宁心说这话，是怕死，所以他安慰宁心，“你放心，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