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都几百岁的人了，还想着活下去？”黑雾占据着烛燎的身体说道，“在我们看来，你们这些修仙人，就是违反天地运行之道，被天雷劈死是必然的。还想活下去。”
宁不言听着黑雾的声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在黑雾的额上一弹，黑雾就无法占据烛燎的身体，昏睡过去了。
烛燎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之后，觉得刚刚的感觉很是玄妙，还想问宁不言什么，却听到宁不言对着静玉说道，“你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我既然能让你活着来牢山，就没有想过让你死。”
“你说话算话？”
“我会让你走，但是不会护送你离开牢山，在这里，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宁不言淡淡地说道。
“牢山这个地方，是个人都无法安然地走出去。你说是放我走，但是实际上却还是想让我死！”静玉有些愤愤不平。
但是还不等静玉再提出其它要求，萧不点就将匕首放在了静玉的脖颈上，然后笑眯眯地对着静玉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是不平，觉得我们几个老人家都在欺负你，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别人或许还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我萧不点从来不觉得名声有什么，如今师姐没有杀你，只是让你说出真相就让你走，已经是对你很好了，如果你是若在了我的手上，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原本静玉在宁不言的面前还能为自己争取一下，但是在萧不点的面前，静玉却一点都不敢说什么，只能是乖乖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当年静玉被苏不知捡到收留起来之前，苏不知就对着静玉说过，整个同悲谷她只能够为苏不知效命，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苏不知保管让静玉知道什么叫人间险恶。
静玉当时刚刚经历过饥荒，刚刚吃饱了第一顿饭，怎么可能会违抗苏不知？
所以很快静玉就成了苏不知的打手，在发觉静玉有修炼天赋之后，苏不知便开始培养静玉，等到静玉有所成之后，他就让静玉带着和她一起被捡回同悲谷的小伙伴们去往了刀剑宗，然后亲自将自己的小伙伴送进了妖狱。
按苏不知的话来说，这一步就是想让静玉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让她也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而控制了静玉的第二步，则是要静玉在钟不悔修炼的时候，去往钟不悔修炼的地方引下一道天雷，然后让钟不悔死在天雷之下。
“后来，师祖的承情剑还是我带走，送到了刀剑宗里去。”静玉很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知道的所有都说完了，你们该放我走了吧？”
秦不语从前一直以为钟不悔就是因为渡劫失败而死的，现在突然有个人说了这些话，她不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杀死自己师祖的竟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徒弟，所以她想抓着静玉问为什么，却被宁不言给拦下了。
“你走吧。”宁不言说说道，“以后不要想着再修炼了。否则的话，我会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欺师灭祖的。”
静玉只听了前半句，就像是得到赦免的犯人一样跑走了，压根就没听到后面半句话。
当留在原地的众人看到静玉跑走之后，才纷纷围到了宁不言的身边问道，“为什么不杀了她？”
宁不言也只是看了一眼跑走的静玉，“她离不开牢山，注定会死在这里。我不杀她是因为她本身也是苦命人。”
前世，烛燎入魔灭了刀剑宗之后，同悲谷因为围剿烛燎也损伤大半，最后就剩下零散的几个人留在了宁不言的身边，静玉就是其中之一。
宁不言记得没有危机的时候，静玉说过自己的家乡遭遇水患，在逃亡的时候家人一个一个都不在了，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是同悲谷的人及时出现将她带走。她不想死去，她想很用力地活下去。
活下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对于还是孩子的静玉来说，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前世的宁不言心疼静玉，现在的宁不言虽然知道了静玉做的那些坏事，却依然心疼静玉。
“可是师姐，我还是觉得就这么放了静玉，太便宜静玉了。”萧不点说道，“师尊的死，她该负责的。”
“那我们不该负责吗？”宁不言问萧不点，“当年师尊死的时候，谁不是就这么被掌门师兄糊弄过去了？现在你们是觉得有了一个替罪羊，就想让替罪羊把我们当年的不查全部都抹去了吗？”
本来萧不点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听到宁不言说的这句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心虚地看了秦不语一眼，见秦不语也是一副心虚的表情，便再也不说话了。
宁不言见自己的两个师妹不再说话，便道，“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别离开牢山，这会儿掌门师兄大约是想着冲进牢山，将我们都抓起来吧。”
说完，宁不言就往别处走去。
紫烟看着宁不言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便对着烛燎使了个眼色，直接带着烛燎跟着宁不言走去。宁不言走到一个悬崖边终于停了下来，她就站在悬崖的边缘，任凭风在她身上呜呜地吹着也是一动不动。
烛燎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他看了紫烟一眼，用眼神问该怎么办的时候，却被紫烟推了一下，然后示意他去安慰安慰宁不言。
烛燎本来还没想好对策的，结果被自己母亲这么一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是硬着头皮走到宁不言的身边，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师尊是在难过？”
“是。”宁不言回答。
烛燎一愣，他没有想过宁不言会回答自己，也没有想过宁不言会说自己在难过，在烛燎的眼里，宁不言一直都是没有情绪的，现在说自己在难过，而且还是自己感知到的难过，让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但既然已经来到了宁不言的身边，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于是烛燎便问道，“师尊，为什么会知道静玉有问题的？是和前世有关？”
宁不言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是和你有关。与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本来烛燎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宁不言，现在听到这样的话，更加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好在宁不言本来就没有想过要为难烛燎，她只是转过身来看着烛燎说道，“我本就是一块陨铁，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波动本就没有一点点感知，你们喜欢谁，讨厌谁，憎恶谁，害怕谁，我都没有办法察觉，但是前世你杀人的时候，却让我印象十分深刻，我能从你杀人的手法中看出，你到底是讨厌什么人，讨厌到何种地步。”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你前世在我面前杀了静玉，而且还是将她的手脚都砍掉，然后还问我，为什么喜欢静玉那样虚伪的人。”宁不言认真地阐述道，“我这一世本不喜欢你，让你呆在我身边，也是想着，只要你哪一天犯了错，我就要第一时间杀了你。可是你一直没犯错，倒是和静玉玩得更好了。所以我在想，如果你没有杀意，那杀意会不会在别人身上？”
“师尊这么说的话，是在诈静玉？”
“对。”宁不言毫不避讳地说道，“因为这一世，我更相信你。”
这一声相信自己，烛燎听着很不是滋味，他现在知道了宁不言对于自己的信任或许来自于自己额上的禁制，也知道了宁不言对自己是一直在观察，在一次又一次地确定自己没有做坏事的前提下，才说的信任。
这让他很开心，同时也让他很难过，他觉得自己还是被自己的师尊当成异类。
可就在烛燎难受的时候，宁不言竟然走上前一步，将烛燎抱了抱，“对不起，前世是我的错。”
烛燎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也不知道上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偏偏在宁不言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上一世的所有事情，他记起来自己上一世的时候，被同悲谷的师兄弟们当成废物一样欺负，而且上一世的时候，宁不言对自己也不闻不问，自己呆在凝心峰上的时候就像是个客人，从来不管随意走动。
那个时候宁不言可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也不会和自己道歉，但是偏偏自己对宁不言同自己道歉这件事有很大的执念，所以他在宁不言死后还一直在同悲谷中逗留，在同悲谷中寻找宁不言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然后将她存在的气息收集起来，最后形成了魂魄，然后再将宁不言送回了现在。
宁不言是他救下的？
还是被他送回来的？
烛燎看着宁不言，好一会儿才说道，“师尊，您是真的觉得前世的事情是您的错吗？”
宁不言本来只是真情流露，想好好的和烛燎说一声对不起，结果却看到烛燎脸上玩味的表情，一时之间皱起了眉头。
就连秦不语和萧不点都看出了不妥之处来，“你不是烛燎，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