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王朝,
此地号称人间佛国,圣洁庄严,可对项宁而言,不过是一座华美精致的囚笼。
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剑眉星目的俊朗面容,一身男子常服,一丝不苟。
自从越来越多的女香客涌入这片所谓的净土,她便不得不时刻维持着这副伪装。
项宁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她知道,净音天国那几位深不可测的圣主,随时可能看穿她的女儿身。
大楚,可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
身份一旦揭穿,她这个皇帝的合法性,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为何不静心修行?”
一个清冷如冰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带丝毫烟火气。
项宁回身,看到了那张美得不似凡尘、却也冷得不似凡尘的脸。
圣主青秋。
“师尊……”
项宁喉头微动,声音有些干涩,“弟子……心乱了,静不下来。”
青秋走到她面前,将一个古朴的储物盒放在桌上。
盒身上,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范”字。
“他托人送来的丹药。”
“嗯。”
项宁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字。
每个月,她都会收到这样一盒来自范氏商行的顶级丹药,天阶地品,应有尽有。
靠着范立源源不断的支持,加上青秋的指点,她的修为一日千里,早已远超那个同样名不正言不顺的项冲。
可惜,楚国皇位的归属,从来不是靠一场决斗就能定下的。
“既然无心修行,便与你聊聊外面的事吧。”青秋语气平淡地开口。
“好啊!”项宁立刻应声,努力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试图掩饰自己的失落。
青秋仿佛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说道:“范氏商行的‘仙颜玉肌膏’,如今已是天下闻名。”
“前些时日,范立在彭城,亲自操持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珍宝会’。”
“大楚各地的女子,数以万计,为求一票而不得,黑市上一张入场券,炒到了三百块上品灵石的天价。”
“并且,此物只在大楚境内发售。楚国女子因此大感荣耀,对范氏商行,对范立本人,更是推崇备至。”
青秋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一个新词。
“他创了个新词,唤作‘粉丝’。那些女子便自称‘范郎粉丝’,为他痴狂。”
项宁彻底怔住了。
珍宝会?
粉丝?
范郎粉丝?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个权倾朝野,被天下人唾骂为乱臣贼子的范立,竟然成了女人们追捧的对象?
一股莫名的酸涩与烦躁,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般……讨好那些女子?
他明明可以……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心中一阵刺痛——范立还很年轻。
年少得志,权柄在握,渴望被万千女子环绕,本就是人之常情。
是她自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想得太多了。
项宁毕竟曾为帝王,很快抓住了话中的关键,惊愕道:“师尊是说,参加他范氏商行的珍宝会,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要花钱买票入场?”
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天底下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商贾之家,不都该把客人当神一样供着吗?
青秋点了点头,清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异色:“论经商的鬼才,范立当世无双。他将此称之为……‘卖方为尊’。”
项宁努力消化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
“有画道修士将那日盛况绘成画卷,流传到了各国。如今,我大慈王朝境内,亦有无数信众联名上书,恳请我们邀范立来此,举办一场同样的盛会。”
项宁的心,猛地一跳。
“他……他会来吗?”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疯了似的连连摇头,脸上血色尽失。
“不!不行!他不能来!这里太危险了!”
在世人眼中,大慈王朝是佛门圣地,是人间天堂。
可对她而言,这里是龙潭虎穴,是死亡陷阱,是足以让范立万劫不复的修罗场!
青秋静静地看着她,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范立已对外界放出话来。”
“只要尊圣主姚光点头,他便会来。”
“啊!”
项宁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坠冰窟。
……
与此同时,大楚,彭城。
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范立负手而立,衣袂飘飘。
台下,是成千上万张激动、崇拜、狂热的面孔,她们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整座城池。
他只消轻轻抬一抬手,便能引来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所谓个人魅力,不过是前世营销手段的降维打击。
年轻、俊美、有才、有钱,最重要的是,他还手握滔天权柄。
这个世界的人们推崇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却恰恰忽略了,那种带着一丝邪气与霸道的危险男人,对女人的吸引力才是致命的。
范立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戏谑与掌控的笑容。
他俯瞰着台下疯狂的信徒,声音透过法力传遍全场,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我范立在此立言,大楚的女子,当人人都用得上这‘仙颜玉肌膏’,若有谁还素面朝天,便是我的不是!”
全场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他笑着压了压手,继续道:“我来,就是要掏空你们的灵石袋。你们可以捂紧钱袋,但美丽,便会属于旁人。”
这番“无耻”的言论非但没有引起反感,反而让台下的女修们笑得花枝乱颤,尖叫连连。
“有人说我范立权倾朝野,是个乱臣贼子?”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说对了!”
“也正因这份权,我才能保证,我大楚的女子,能活得比任何一国的女子,都更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