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宫。
项冲将那封来自大明的密信捧在掌心,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信纸上的墨迹,仿佛带着火焰般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眼眸,也点燃了她心中死寂的灰烬。
“……此役之后,魏汉吴三国必亡,净音天亦将覆灭。届时,大明嘉靖陛下,愿与楚皇陛下约为兄弟之国,日月为盟,山河为誓,东西并立,两帝共尊……”
落款,大明内阁大学士,张居正。
两帝共尊!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项冲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不再是那个被范立玩弄于股掌之间,连龙袍都穿不稳的傀儡。
他将是与嘉靖皇帝平起平坐的天下共主!
“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喉间泄出,从低低的窃笑,到最后变成了近乎癫狂的大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淋漓。
“范立……你的死期到了!”
他死死攥着信,仿佛攥住了自己的命运。
大明不仅在云州城布下四十五万大军,更是由张居正亲自操刀,另抽调三十万精锐,为范立准备了一场绝无生路的盛大埋伏!
而他,项冲,就是递出那把屠刀的人!
“陛下?”
刚从前线星夜赶回的陈公公,看着状若疯魔的小皇帝,吓得魂不附体。
“陛下,您……您龙体无恙吧?”
“无恙?朕好得很!”
项冲猛地收住笑,一双凤眸亮得惊人,她盯着陈公公,声音急切,“朕的旨意,可传到了?那逆贼……可有遵旨?”
陈公公被她看得心头发毛,连忙躬身回话,为了讨好主子,他添油加醋地撒了个谎。
“回陛下,奴才亲眼看着晋公大军拔营!那范立虽面有不豫,却也不敢违抗圣旨,正领着十万大军,全速扑向云州城呢!”
“好!好!好!”
项冲连说三个“好”字,兴奋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全速行军,疲于奔命,他范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绝无精力探查前路!张居正三十万大军以逸待劳,此乃天罗地网!他死定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范立人头落地,十万城防军灰飞烟灭的场景。
接下来的几天,项冲陷入了一种亢奋的等待中。
他甚至亲笔写好了悼念范立的祭文,字字泣血,情真意切,准备在收到“捷报”的第一时间,便昭告天下,以示自己对“忠臣”的哀恸。
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
云州前线,死一般的寂静。
预想中那封宣告范立死讯的捷报,迟迟没有到来。
反倒是彭城的气氛,一日比一日诡异。
项冲的亢奋,渐渐被一种莫名的焦躁与不安所取代。
直到第四天深夜,一名大明密使如鬼魅般潜入宫中,带来了张居正的第二封信。
信纸刚一展开,一股冰冷的怒火便扑面而来。
“范立何在?”
信上只有短短四个字,却仿佛是张居正站在面前的当面质问,每一个字都重如山岳!
项冲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颤抖着手,几乎拿不稳那张薄薄的信纸。
“陛下……”陈公公在一旁,声音也带着抖音,“张阁老……这是何意?”
何意?
项冲惨然一笑,他明白了。
范立……和他那十万大军,凭空消失了!
张居正布下的天罗地网,在原地空等了整整三天,连范立的一根毛都没等到!
三十万大军,像个笑话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陛下!”
密使呈上了第二份情报,声音冷得像冰。
“张阁老有令,如今范立十万大军隐于暗处,我三十万大军不敢妄动,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云州城战局因此受阻,若有任何差池……”
密使没有再说下去,但那眼神中的威胁,让项冲如坠冰窟。
“嘉靖皇帝……会如何问罪于朕?”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龙椅上,望着身旁的母后与陈公公,声音里满是哭腔,“他……他会不会派兵来杀了朕?”
那个“兄弟之国”的美梦,碎得如此彻底。
她非但没能成为与嘉靖并肩的帝王,反而成了大明眼中一个坏了大事的、愚蠢的棋子!
“陛下,”陈公公也是满头大汗,绞尽脑汁地想对策,“为今之计,只有……只有再修书一封,向张阁老表明心迹,说您愿意倾尽大楚之力,助他搜寻范立的下落,将功补过?”
“可……连张居正都找不到他,朕去哪里找?”项冲绝望地喃喃自语。
“陛下,这只是一个姿态啊!”陈公公急道,“您找不找得到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大明看到您的诚意!”
“对……对!”项冲如梦初醒,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公公,你真是朕的张良!”
陈公公闻言,心中苦涩。
霸王之后,竟以汉相喻臣,何其讽刺。
就在项冲手忙脚乱,准备亲笔写下降书一般的信函时,一名负责监察天下的皇城司密探,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声音嘶哑,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陛……陛下!”
“十万火急!”
“刚刚收到南境密报……”
“范……范立的大军,出现了!”
项冲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一丝希望:“在何处?快告诉张居正!”
密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让整个宫殿瞬间冰封的话。
“在……在净音天境内!”
“他们……他们已经连破三城!兵锋直指……净音天国都,大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