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原本只是假寐，等着云曜像之前那样冷着脸让她出去。
结果没等到他撵自己，倒是感觉到身边的位子一沉，随后恢复了彻底的安静。
她大概能感觉到云曜走了，但不能确定，所以只有绷紧了神经闭紧眼睛。
好半响后，被安神香熏得实在是受不住了的凤翎，强撑着困意掀开沉重的眼皮撇了一眼。
床边空荡荡的，纱帘卷起微小的弧度，早就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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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凤翎翻身压过被子，准备再睡会儿。
滚了半圈儿突然觉得不对，这床怎么那么大呢？
还迷糊着的脑子因为这个念头顿了两秒，随后凤翎猛地睁开眼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还在云曜床上，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透过飘飞的轻纱和被人拉开的屏风，可以看见外面的门开了一个小缝，显然是已经有人进出过了，只不过看她没醒，所以也没有打扰。
凤翎低头看一眼自己，衣裳只有被她自己睡觉时候弄皱的痕迹，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套上自己的外衫一边往外走，屋子里没人，摆在窗边的绿植叶子上还有水滴，在阳光下生辉。
凤翎看见屏风边的躺椅，铺了软垫，被子也已经折好放在上面。
昨夜云曜睡的这里？
他怎么不让自己出去呢？
凤翎心情有些复杂，接触久了，她仍然能感觉到云曜冰冷心狠的外表下，小心翼翼呵护着的那颗柔软的心。
他不该会背叛自己。
凤翎下意识想起云曜背后那些骇人的伤疤来。
在他身边沉淀了那么久，如今应该能问出些东西来了吧？
这般想着，凤翎伸手拉开房门。
阳光落得满身都是，她眯起眼睛，抬手挡了挡，外面院子里站了两个打扫的小婢女，瞧见凤翎出来，都赶紧到台阶边，笑着唤她：“令羽姑娘醒了？小厨房一直煨着粥呢，姑娘稍坐坐，这就去传洗漱的来，片刻后便能用膳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笑盈盈的垂眸就要往后面去叫人。
凤翎还没开口，人已经快步走远。
原本凤翎同她们是没什么分别的，刚来的时候还人人都避让着，因为云曜一句话，用膳也越来越好起来，又因为云曜出门总带她在身边，还指了流尘给她，凤翎的身价便越来越高涨起来，如今生生划出一条分水岭来，比徐幼清还过得体面了。
但这些凤翎不好开口多说什么，自己说得多了，这群小丫头都把惶恐写在脸上，她真的吃不消。
罢了，操心的命，享福的身，生生世世逃不掉的，安心受着吧。
用过膳，凤翎便在院子里到处找流尘，如今同她最亲近的人自然就是流尘了，先问问他对云曜知道多少，再慢慢来敲开这处缺口。
结果转来转去，喊了半响，也没有见到流尘现身。
去哪儿了？
凤翎站了会儿，心想不会是云曜那边出了什么事吧？
可转念又觉得不是，云曜身侧围着的人够多了，如果他们都没办法保障云曜的安全，那流尘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多添一个脑袋以示忠诚？
别说云曜不需要这样无意义的忠诚，飞影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
凤翎想了想，也不喊了，径直便出了远门往外走。
快靠近府门前的时候，果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凤翎回身，笑眯眯的同来人打招呼：“飞影大哥。”
飞影臭着一张脸，环手站在凤翎身后不远，要不是看她快溜没影了，是真不想搭理她。
凤翎左右看看，一副寻找什么的样子。
飞影眉头高高皱起：“流尘不在。”
凤翎哦一声，笑起来：“他去哪儿了？”
飞影脸色一沉，她还好意思笑！
这般想完，飞影又有些懊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他有些太站在流尘的立场上想事情了，说到底还是有些心疼流尘这个孩子，但这件事情本质上来，凤翎是没有错的。
飞影没法对流尘说太重的话，昨晚上谈过心，飞影也希望他真的能好好的想想，年少一瞬的心动，不见得就真的是喜欢，生命里缺失了某些东西，就总会不经意间想从某一处弥补回来。
从而被一些旁的情绪左右，看不清楚内心真实的感情。
但此时的难受是真切存在的，飞影不能苛求凤翎必须体谅并回应流尘什么，他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原本下达命令的人是云曜，他不敢跟大人发牢骚，凭什么对一个女孩子有怨气？
凤翎撇见飞影短短几瞬脸上闪过的复杂变化，她收敛起笑意来，轻声道：“流尘是不舒服么？”
飞影烦闷的应了声，庆幸自己刚才没把一时上头的气话说出来。
凤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从飞影身上破口也不是不行，这府上她要找的人不少，今日碰上是飞影了，也没有错过的必要。
这般想着，凤翎已经朝着飞影那边过去，看见凤翎的举动，飞影也下意识把手垂了下来，稍稍侧身把她看着。
到了近处，凤翎才轻笑起来：“流尘有你这样的大哥，也算是一件幸事，他年岁还小，性子尚且不成熟，没有接触过多少姑娘，自然也就会把对亲情的依赖当作别的来看待，飞影大哥也不必焦急，慢慢会好起来的。”
凤翎说得很小声，只够他们两人听见。
她的笑意依旧亲切柔和，飞影却愣在原地，惊得不轻。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也察觉到了，但她并没有生硬的疏离流尘，更没有对他进行说教。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陪他成长便好了。
飞影心虚的挪开视线，梗着脖子道：“谁的弟弟谁心疼，令羽姑娘这话未必说得过于轻巧了，你既然有所察觉，便该明里暗里有所提点，那孩子若是认了死理怎么办？”
凤翎干笑两声，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怎么开解，流尘自尊心强，自己要是主动戳破，才更要认死理了。
不好再说这个，凤翎抬眸问道：“流尘是你有血缘的弟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