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松从先皇开始便官拜丞相,为天元王朝的扩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两朝为相,势力盘根错节,权倾朝野,一时无人能敌。
连皇帝都要看他几分脸色行事,更何况皇子了。
虽武力值不及宇文衍,但气势上却不输半分。
大臣们谁也不敢劝,俩人都是不好说话的主儿,劝谁都可能适得其反。
就连宇文吉也只是隔岸观火,并未说话。
夏未晞上前一步,用只有周靖松和宇文衍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说:
“周相莫要以为未晞尊您一声外祖父,就真是您外孙女了。你想教训我?哪来的资格?”
从前依礼她得叫周素华为母亲,但如今她的生母祝氏亦是夏庆年之妻,与周素华地位一样,她的母亲,只有祝氏一人,她的外公,也只有祝氏之父。
与他周靖松,有半毛钱关系?
周靖松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用力从宇文衍掌下抽回手,愤怒地咬牙低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老夫定会让你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
夏未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我等着。”
周靖松的脸如同那压城的黑云一般,翻涌着无边的怒气。
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宇文衍和夏未晞回到翎王府后,圣旨便接踵而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翎王衍抗疫有功,赏良田千倾,宅邸一座;翎王妃夏氏知书识礼,聪颖灵秀,大义为国,立功立德,特封济世医仙,赐黄金万两,锦帛千匹!钦此!”
赏良田宅邸?
封济世医仙?
呵……
夏未晞不由得轻笑起来,这皇帝的赏赐耐人寻味。看似大加封赏实则并未下放半点实权,左不过就是一个虚名,外加不同形式的金钱而已。
她自是权力没有兴趣,但宇文衍身为皇子,而且是屡立战功的皇子,他的权力若是被削减,未来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可,他似乎并不怎么受皇帝喜欢呢!
不过,这些并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
宇文衍怎样,与她无关,她只需要借他细胞一用,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已。
那一日,夏未晞可谓是一战成名,因她让全城乃至天下百姓免受天花之祸,民间赞誉更是达到了顶峰。
夏国公府则是截然相反的境遇。
在周靖松的帮助下,抄家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夏庆年是被抬回国公府的,周素华听说他回来了,开开心心地迎了出来。
在看到他昏死过去的模样时,却是吓坏了。
“天哪!老爷,你怎么啦?”她吓得大叫起来,又问送夏庆年回来的侍卫,“侧妃呢?侧妃怎么没回来?”
府中其他人也闻声出来,夏老夫人看到这个情景,差点儿又晕了过去,“快,快请大夫!”
侍卫面无表情地道:“夏安宁夏氏已被贬为庶民,关入刑部大牢了。”
周素华两眼一翻,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你说什么?”
侍卫不愿再多言语,叫上伙伴一起来到国公府大门口。
宣旨的公公也正好来到了门口,他抬起头,看到上面“国公府”几个大字,一挥拂尘,对身后的小太监示意。
小太监们立即架梯子开始换牌匾。
周素华等人急急地跑出来,正好看到此情此景。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换匾额?那可是先皇御赐的,你们谁敢动?”周素华一边喊一边拦在门口。
宣旨的是太监总管高公公的手下,秦公公,也就是昨儿传口谕的人。
昨儿因赏银的问题,他对这一家子本就有些不满,如今更是趾高气昂地道:“先皇御赐的匾额,都小心着点儿,别碰坏了!”
但,换是仍然要换的。
小太监们速度很快,刻着“夏府”字样的匾额,很快就换了上去。
而原来的匾额,也被他们扛走。
周素华手足无措地看着头顶新换的匾额,心沉到了谷底,焦急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秦公公冷笑一声,拿出圣旨。
夏府众人立即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安宁蛇蝎妇人,恶意传播天花,为祸百姓,乱我天元,损我皇家天威,故逐出翎王府,贬为庶民,囚入大牢,择日问斩!”
念到此处,周素华如同被雷击中,木在了原地。
夏老夫人紧紧抓着拐杖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张巧蓉抱着孩子,只觉得心头发紧。若是以前,夏安宁遭此劫难,她会觉得高兴,可今日,她能清楚地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秦公公继续念圣旨:“夏庆年教子无方,纵其犯下弥天大错,着,褫夺国公封号,罚奉十年。钦此!”
“夏庆年还没醒来,哪位代为接旨?”秦公公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沉默无言的诸位。
周素华心痛如刀绞,身子已软趴趴地偏到了一侧。
张巧蓉却显得十分冷静,夏安宁犯下如此大罪,夏府却只是褫夺封号,罚俸,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夏老夫人示意张巧蓉去接旨。
张巧蓉将孩子交给奶娘,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民女代夫君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公公一走,夏老夫人也直直地往后倒去,夏安心和荷香连忙扶住她。
周素华在丫鬟的搀扶下,堪堪坐起,顿时泪流满面。
“安宁啊……我的孩儿啊……卫国!卫国去哪了!?——大少爷去哪了啊!?”
夏卫国一早也跟着夏安宁去了皇宫,只是他品级不足以随便进宫,便一直候在宫外。
可左等右等,却都没有等到夏安宁凯旋归来。
等来的却是夏安宁如同落水狗一样被侍卫拖走,一直从天和殿拖出了朝华门。
他想要上前询问,还没靠近,就被侍卫用长枪给挡了回去。
一直焦急地等到下朝,亲眼看到父亲被抬出来,夏卫国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出大事了!
他很快理清楚思绪,这种时候,去求谁都是无力回天的事,他就算回府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唯一有一线可能的,便是去找太子……
夏府已经乱作一团,身为主母的周素华只知道哭,半点法子也想不出来。
夏老夫人对此失望至极,连晕都不敢晕过去。
她撑着一口力气,艰难地道:
“去……去把未晞请过来……”
她用的是“请”字,她深知,连以前夏未晞都不愿回国公府,更遑论这种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