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婆脸色陡然一变,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王妃莫要声张,此处不便,请与我来。”
说着,刘婆婆捡起地上的扫帚,走到了前面。
夏未晞连忙跟上。
在下台阶时,夏未晞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婆子不经意露出来的鞋上,清眸一闪,随即往四周扫了一眼,洁净的青石板上反射出刺眼的阳光。
夏未晞眼底渐渐勾起一抹厉色。
但她并未说什么,不动声色地跟着刘婆婆往前走。
刘婆婆一路将她带到下房,这里与后院仅有一墙之隔,因着上午后院才发生了那样血腥的事情,下人们一时半会也都没有回来。
“祝姨娘的死的确没那么简单。”刘婆婆一边说一边将门关上,“王妃不介意的话,请在床上将就坐着吧!”
下人的房间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洗脸架便是全部。
洗脸架上手巾已经泛黄,脸盆里的水也有些浑浊。
粗糙的麻布床上,卷着一卷未叠的泥色被子,与夏未晞白色的衣裳形成强烈的反差。
整个屋子里唯一显得干净的,恐怕就是桌上的水壶和杯子了。
刘婆婆倒了一杯水递给夏未晞,“早上凉的,做奴才的也没别的东西消暑,奴婢在里面加了点薄荷。水壶和杯子都洗过了,您尝尝?”
“你有心了。”夏未晞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眸中含笑,“的确是沁人心脾,十分清凉。”
接着,她便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刘婆婆见状,眼角划过一抹笑意,又给夏未晞倒了一杯,“好喝您就多喝点儿。”
“以前竟不知道薄荷泡水这么好喝,刘婆婆,你这里可还有?帮我备着些。”夏未晞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这个你拿着,你也别站着了,坐这儿好好与我说说当年的事吧!”
刘婆婆看到这么大一锭银子,眼睛都直了,一边伸手接过银子一边在夏未晞边上坐了下来,“有,有,当然有,可多得很咧。谢谢王妃!”
银子上沾染了些许粉末,刘婆婆放在掌心擦了擦,开心地收到了荷包里。
夏未晞只定定地看着她,清冽的眸光中渐渐浮起一层凌厉之色。
不明所以的刘婆婆忽然觉得双掌发烫,继而剧痛难忍,抬手一看,两只掌心竟然黑黢黢的如同煤球一般,她不由得大惊失色,惊恐地看向夏未晞,“王妃……”
“呀,你这是怎么了?看着症状好像命不久矣啊!”夏未晞故作惊讶地掩了掩嘴。
刘婆婆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就被面前的女子识破了,当即“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饶什么命?与我何干?嗯?”夏未晞倾身,清澈的双眸中含着冰冷的笑意。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请王妃饶了奴婢。”
果然,一开始她还差点儿真上当了,这婆子装得很像,但也漏洞百出。
首先,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在打扫卫生,手中却光有扫帚没有簸箕,而且地面干净到发亮,根本不需要打扫;
其次,下台阶时她脚上穿的鞋根本就不是一个婆子该有的,米色的缎面绣着几朵红莲,这是年轻女子才会穿的款式;
再者,现在这个房间,分明就是个男人的!所有的物什都脏兮兮的,只有水壶和杯子干干净净,这是害怕她嫌脏不喝故意准备的新茶具吧!
而且,因祝可盈无名无分,真正的刘婆婆根本不会叫祝可盈为姨娘,原主的记忆里,一直叫的都是娘子。
“奉谁的命,行什么事?”夏未晞居高临下,凌人的气势压得刘婆婆喘不过气来。
“是……是……张姨娘,她……她让我……”
“啪!”夏未晞将杯子摔到地上,怒目而视,“还在给我胡乱攀咬,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中的是噬骨散,一刻钟内若未服解药,毒性将从你手掌开始发作,化皮噬骨,但你的大脑却始终清醒,你将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一具白骨却求死不得……”
刘婆婆吓得脸色煞白,抱着自己的手痛得牙齿打颤。
“对了,还有。”夏未晞站起来,走到桌边,提起水壶,一边往刘婆婆走一边道,“你以为,就你们这种小伎俩,能毒到本王妃?”
最后,她在刘婆婆面前站定,一手捏住她的下颌,长长的指甲伸到她耳朵后面,用力一抠,一扯,随即,一张薄薄的人皮从刘婆婆脸上扯了下来。
人皮后面,是一张不算好看,但却十分年轻的脸。而她鼻子下,也根本没有什么痣。
女子大惊失色,拼命磕头求饶,“王妃饶命啊,真的是张姨娘,是她叫我扮成刘婆婆来引你上钩。”
“你的时间不多,劝你一口气把话说完了,留点时间吃解药。”夏未晞面色清冷地道。
女子用力点点头,继续道,“张姨娘让奴婢引您来福贵的房里,给你下药,等福贵来了,就……就……”
“就什么?”
“就玷污您。”女子声音越来越小,根本不敢再说下去。
古代女子名节比命还重要,此计若是得逞,王妃失节,先不说别人会怎么看,就是宇文衍也断容不得她了。
张巧蓉,竟有这样恶毒的心思?
夏未晞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不,虽然尚不知张巧蓉是敌是友,但她刚刚才救了她儿子,她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
而且,如果她要做,就更没必要提醒她国公府不宜久留了。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不得而知。
“还有没有别的?”
女子看着自己愈发发黑的手,痛哭流涕,“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王妃,求求你给我解……唔……咕噜咕噜……”
女子话未说完,夏未晞手中的水壶就堵住了她的嘴巴,壶中剩下的薄荷茶尽数灌入了她的口中。
“知道吗?人生在世,一辈子短得很,万不要起害人的心思。否则,下场会比你想的要惨得惨。”
将最后一滴水灌干净后,夏未晞将水壶扔到地上,如地狱的魔鬼道,“想象一下,原本我将经历的,你都会好好经历一番。”
说着,她俯身,凑到她耳边,薄唇轻启,“而且,事后他还会发现自己玷污的是一具白骨。而那时候,你的大脑仍旧是有意识的,你将亲眼看着自己,以及你的主子,还有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的下场。这,是对你临死还不说实话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