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爷爷起死回生,连日来笼罩在齐府的阴霾顷刻间散去,齐府上下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天刚蒙蒙亮,屋外突然传来几声叫喊声,打破了这黎明前的宁静。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齐殷和齐雪都披了衣裳赶忙出来,只见爷爷正坐在屋顶上,抖抖索索地不敢下来。
仆人拿来长梯,架在屋顶上,一番折腾后,老爷终于落了地,双腿仍在打颤。
“爷爷,您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还有,您的头发,怎么全变黑了?”
爷爷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发现果然全变黑了,忙问道:“你昨天喂我吃的是什么东西?一觉醒来我只觉得百骸舒爽,精神抖擞,便起身在院子里活动活动,哪知道抬脚一踢,只觉身轻如燕,竟然就飞到了屋顶上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爷爷您看上去起码年轻了二十岁。”齐雪说道。
“我没想到那个仙草那么厉害,是我逛市集的时候偶然结识了一位姑娘,她赠予我的。她说这叫谖草,可以排忧解厄,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什么?长生不老?”爷爷听了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这下成老神仙了。”下人们都拱手笑着说道。
“造孽啊,造孽啊,你好不容易有这等奇缘得了一株仙草,你怎么就给我吃了呢?这不是糟蹋了嘛!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不足惜啊。”
“爷爷,您怎么这么说自己呢,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死去吗?这可是孙子的一片心意,您就安心地做您的老神仙吧。小雪,你说是吧?”
齐雪脸上似乎有些迟疑,但她想了想说道:“是啊,爷爷,这可是您老的福气,这也是哥哥的一片孝心,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您应该高兴才是。”
“换了别人是求而不得,可要是我百年千年地活着,那岂不是求死不能。”
齐殷不懂爷爷为何这么说,好像一心求死的样子,再看看齐雪,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爷爷,蝼蚁尚且偷生,您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听了齐雪的话,爷爷看了看齐殷,叹道:“是啊,大业未成,谈死尚早。”
“爷爷,您在说什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的傻哥哥,世间诸事你皆不放在心上,怎么这会子知道着急了?”
“好啊,你们果真有事瞒我,快点从实招来。”两个人围着爷爷一个追一个跑,来回转圈,爷爷见了,终于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下午吃过午饭,爷爷命齐殷画了青谖的画像,挂在墙上供奉起来,每日放上贡品香火,早晚祭拜。
齐殷望着画像上仙姿绰约、眉目含笑的青谖,回想起与青谖相遇的点点滴滴,**宛若一场梦境,在心中默默感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半个多月后,那只鸿雁终于从京城飞回来了。爷爷看了回信之后,便突然做了个决定,准备带着齐殷和齐雪到京城去。
齐殷以为爷爷是在开玩笑,结果爷爷匆匆忙忙便将齐家十来间铺子都卖了,将别处的宅子、古董、家具也都变卖了,换成了银票,连养了多年的鸿雁也都放生了,决议过完月底便上路。
可明明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偏要大费周章、变卖家财到千里之遥的京城去呢?齐殷心里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
中秋一过,东西收拾妥当,爷爷妥善遣散了家仆,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和小厮,还有一个老仆孙伯看宅子。接着请来了本县赫赫有名的李家镖局保驾,便准备上路了。
哪知道齐殷因为这也舍不得丢,那也舍不得扔,李家的小姐、王家的姑娘、赵家的表妹等一众人,齐殷都来不及一一告别,还有遣散戏班的事,和爷爷大闹了一场,便赌气坐在堂屋中央悠哉悠哉地喝茶,说什么都不肯走。
老爷直接命人把齐殷捆起来放到马车上,说道:“今个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上路!”
齐殷急中生智,说道:“我不能走,我跟青谖仙子约好了,明年开市集的时候再见面,我已经答应了便不能爽约,否则仙子动怒只怕会惹祸上身。”
“事出有因,她既然是仙子,相信定能体谅,有缘自会再见,你说什么都不中用了。”
事已至此,齐殷也只好认命,乖乖上路了。
京城路途遥远,齐殷一行人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地走了七天七夜,便来到了霍山脚下。
这霍山人迹罕至,山势高耸秀拔,山岩陡峭奇骏,树木高耸参天,密林幽深曲折,常年烟岚弥漫,四时不绝,凉意森森,宛若仙境一般。
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齐殷感觉自己穿梭在水墨画里,忍不住从车上跳了下来,吟诗道:“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念完还不过瘾,齐殷自己又胡诌了一首:“一路颠簸苦,青山留客住。云深不见人,但逢仙人归。”
与齐殷的惬意悠然不同,李家镖局的人知道山路难行,迷瘴缭绕,又怕遇见猛兽,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齐公子好雅兴,只是现在不是游山玩水的时候,大伙儿还请加把劲儿,争取天黑之前穿过这座山,否则我们被困在山里过夜,就麻烦了。”
齐殷一听,顿觉扫兴。只得坐进车里,但时不时掀起帘子,流连忘返。忽然他看到外面有两只蜻蜓飞过,定睛一看竟是两个带翅膀的小人,可在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花丛中。
“你们快看,两个小花精!刚才飞走了!”齐殷忍不住叫起来。
老爷和齐雪都已昏昏欲睡,一听便忙掀帘而望,却见两只蜂鸟在花丛处采蜜,都说齐殷看错了。
齐殷也不争辩,他虽然未看真切,但他自打遇见青谖,便相信了这世上有神仙这一回事儿,况且仙山多草木精灵,遇见花精也不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