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璃扶子翊起来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完全僵麻了,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辛亏有小璃的搀扶。
回到寝宫,小璃先伺候子翊躺下,然后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来,说道:“魔君,来泡一泡脚吧。”
“不必了。我没事,你下去吧。”
“这可是魔后的意思,您可别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仟鹤邪医在里面加了好些灵花妙草,最是能活血化瘀、疏通经络、安神助眠的了。”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子翊心想的确像是母亲的作风,心中很是排斥。可是看着小璃拎着木盆吃力的样子,不洗的话她也交不了差,于是便坐起身来。
小璃忙将木盆放在床前,伸手过来卷起子翊的裤管,子翊的双脚悬在半空中,说道:“你这是干嘛?我自己来。”
“魔后吩咐了卑职来伺候魔君,您就别推辞了。”
“魔后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听她的话?沦为洗脚婢你也心甘?”
“哎呀,魔君您就别取笑卑职了,后令难违啊。”小璃心想这还不是因为是你,要不然就算是杀了她,她也不会干这种粗活。
接着小璃将子翊的脚放进了水盆里,用她一双如柔荑般的手轻抚子翊的脚背,还不住地往脚上撩水。
子翊看着小璃细致又温柔的动作,不禁说道:“想不到你跟在母后身边做事,你这浮躁的性子倒安静了不少。”
小璃抬起眼来看着子翊问道:“真的吗?那你是不是没以前那么讨厌我了?”
“亲则生嫌隙,你我这样保持距离倒还可以相安无事,好好说话。”
“以前是我不懂事,给魔君添堵了。如今魔界都知道我失宠于你,我这地位也是江河日下,可不得收敛性子,小心做事吗?”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最好真的知道错了,别想再动什么歪脑筋,耍什么歪心思。”子翊说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小璃的脑袋。
小璃摸了摸头,朝子翊嘟了嘟嘴。子翊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好了,脚也洗好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卑职告退,魔君您好生歇息。”小璃端着水盆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璃托着腮发呆,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发生的点滴。魔后果然说得没错,以前她太逞凶要强了,追得子翊太紧,弄得子翊一心想逃。
魔后让她学着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以弱示人,这样子翊才会对她放下戒心,心生怜惜。起初小璃还很不屑,觉得这样太矫揉造作了,没想到她试着去做,对他恭敬有加,做小服低,反倒可以博得他一笑,他这一笑整个世界都豁亮了。
小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小璃啊小璃,亏你长了一副绝美皮囊,脑袋却如此不灵光,被他拒绝过那么多次也不知道变通。不过现在总算开了点窍,为了子翊我什么都可以改,我一定可以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第二日便是魔界祭祀大典,子翊盛装出席,英气逼人。击鼓九通、鸣金九响之后,祭祀大典正式开始,接着礼炮烟花齐绽,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看着这绚烂至极的烟花,子翊心想要是青谖也能看到这一幕就好了。
作为魔界唯一的继承人,接下来由子翊恭读祭文,他声音洪亮而又富有磁性,吐字清晰,阅读流利,在他诵读的过程中,不禁让人缅怀起魔界先族的种种不凡事迹。
话说天魔两界本是一体,想当初开天辟地之时,天地生阴阳二气,气清者上升,气浊者下降,久而久之,逐渐形成了天魔二界。
魔界虽然乃死亡、暗黑的象征,不似天界那般高高在上,受凡间敬仰,但却是无数亡灵、妖魔、鬼怪、精灵、异类等的安身立命之所,是与天界维持阴阳平衡不可或缺的存在。
为了制衡天界的打压,为了维护天地阴阳秩序,为了保障魔界众生的权益,无数魔族先辈为之鞠躬尽瘁,其中不乏像魔君释天这样的枭雄。
恭读完毕,子翊缓缓走下台,收获了一众赞许和倾慕的眼光,子翊却浑然不觉。对他来说,他只是机械地完成了一个任务,充当了魔后的一个门面而已,魔界先辈的那些英勇事迹通通与自己无关,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
魔后之所以这么重视祭祀大典,无非是想振奋人心,怂恿各族与天界对抗罢了。而这正是他所忧心的,他不希望还有第三次天魔大战发生。
接下来魔界众族进贡了百果牲畜、奇珍异宝、仙药神丸、法器灵物等等各色祭品,以飨先祖。
魔界众臣在魔后的带领下,沐手上香,鞠躬行礼。
祭典礼毕便是酒宴庆贺时间。众人皆开怀畅饮、推杯换盏、肆意行乐,美艳妖姬舞姿翩翩、衣袂飘飘、美不胜收。
唯有子翊面无表情,一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样子,与周围欢乐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对上前敬酒、示好之人也是极尽敷衍。
魔后见了不禁心生不满,便举起杯来对子翊旁敲侧击道:“本宫敬魔君一杯,今日你表现很好,颇有魔尊之范,今后还望魔君多多心怀至诚、礼贤下士才是。”
子翊听了也懒得辩驳,便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接着继续独自喝闷酒,令魔后直摇头。
忽而乐声戛然而止,一位身着红衣、头戴面纱的女子赤足压轴登场。随即乐声渐起,女子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宛若回风舞雪,月动星摇。一双玉足步步生莲,脚步回旋之际,脚上的铃铛叮铃作响。一双媚眼,顾盼神飞、勾魂夺魄。
子翊不经意间抬眼一瞟,竟没认出她就是小璃,直到她在自己面前舞动了一番,才确认是她。
见在座诸臣如痴如醉、如傻似狂的样子,子翊不禁觉得诧异又好笑。
在子翊眼中,小璃一直像孩子一般骄纵任性,虽然最近有所收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何时出落得这般妩媚动人?
此前,他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过,此刻却不知不觉被她的舞姿、神采吸引,想挪开眼睛却发现做不到。
看着看着,子翊不禁心想要是青谖有这般舞技该当如何?于是不知不觉就将青谖的脸代入到小璃身上,看得越发专注。
祭祀大典结束,子翊向魔后告辞,说要回巨麓山苑一趟。魔后不准,说魔界各族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共同商讨魔界事务,他必须留下了参加。
子翊知道他们要讨论的是什么,他本无意牵扯其中,但也难以置身事外,于是跟魔后说他去去就回。
刚走出大殿,已经换回原来装束的小璃便拦住了他,说道:“魔君,您这就走了?”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卑职只是想问魔君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卑职今天在台上跳的舞好看吗?”
子翊听了愣了一下,回想起小璃的舞姿,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于是说道:“翩若兰苕翠,婉若游龙举,堪称惊艳眼眸,倾国倾城。”
“真的吗?”小璃听了脸上一红,满心雀跃。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小璃恭送魔君,魔君请慢行。”小璃忙躬身行礼,带着满脸笑意目送子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