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翊扶着青谖来到茅草屋中,青谖已清醒大半,只不过脸上的**尚未完全退却。她一抬头望见屋顶上悬挂着数百个透明玻璃瓶,仔细一看每一个瓶中都装有一双眼睛。
青谖吓得瞪大了眼睛,又看见屋子正中央摆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正在熠熠发光。
“姜琴拜见魔君。不知魔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姜琴抱着孩子跪倒在子翊面前。
子翊哼了一声,道:“你还认得我这个魔君?”
“恳请魔君放过我们,我们也是救女心切,这么做实在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剜人眼、盗龙珠、下药酒,一句逼不得已就完了?”
“魔君,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水泽和女儿无关,还请魔君放过他们。”
“好一对深情伉俪,可就算我饶了你们,龙宫和天庭也饶不了你们,事已至此你们唯有一死,把女儿给我,你们自行了断吧,别逼我动手。”
姜琴和水泽互看了一眼,知道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水泽拉着姜琴的手说道:“或许你我的结合真的为天理不容,所以才导致澈儿有眼无珠,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我们有什么错!都是天道不公,凭什么天魔不能结合?凭什么要让我们的女儿遭受天谴?我不服,不服......”姜琴愤恨地说道,流下了眼泪。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澈儿虽然可怜,可我们也不该去剜别人的眼睛,别人家的女儿又何尝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泽哥,你这是在怪我当初没有听你的话?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水泽摇了摇头,摸了摸姜琴的脸,说道:“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傻话,遇见你是我此生之劫,也是此生之幸,我无怨无悔。”
“谢谢你,泽哥。从小到大别人都不敢亲近我,我从来都是独自一人,直到有了你和女儿,我才知道什么是家人,什么是温暖,所以遇见你,我至死亦不悔。”
水泽知道以姜琴的性子绝不会轻易赴死,唯有自己先行一步才能避免无谓的争斗,才能赎了他们身上之罪。
于是水泽饱含柔情地最后亲吻了一下澈儿的额头,又面带微笑地看了看姜琴,说了句:“为夫先走一步了......”话音刚落,水泽便猝不及防地喝下了一瓶毒药,当场暴毙身亡。
“泽哥,都是我害了你......”当水泽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姜琴的心再无贪生之念,一心只求速死,她把澈儿交到子翊手中,说道:“一切拜托了。”
“等等,我的玉佩呢?”青谖问道。
姜琴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枚黑色玉佩,交给了青谖,接着也服毒身亡,睁圆了的双眼立即被血丝覆盖,定定地望向身旁的水泽。
此时在襁褓里安睡的澈儿突然放声大哭,好似知道了什么一般,青谖过来一看,她的小脸哭得皱成了一团,红通通的,可是却不见一滴眼泪。
青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她小心翼翼地从子翊手中接过澈儿,轻轻地摇晃哄着她,心底生出无限柔软。
子翊看着青谖如此温柔,仿佛一位无师自通的母亲,只觉内心深处莫名被击中了一下。
水泽和姜琴一死,柴房周围的结界也随之消失了,齐殷这才走了出来,发现子翊一来,事情都被解决了,此时青谖抱着孩子,子翊在旁边看着,满眼温柔,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三口,齐殷顿觉醋意往上翻涌。
“齐殷!”青谖抬头看见了齐殷,抱着孩子跑到他跟前,问道:“你没事了吧?”话说出口好像联想到了什么,于是脸上一红低下了头,继续哄澈儿。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呜呜的声音,齐殷赶忙冲进里屋,见定玹被龙筋绳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了东西。
齐殷帮定玹松了绑,定玹大口喘着气,说道:“吓死我了,我以为我真的要作花肥了。”
“没事了,他们夫妇俩已经死了。”
“死了?那这满屋子的宝贝岂不是可惜了?”
“你别乱动,中了毒就麻烦了。”
“不碍事,我拿回去研究研究。”于是定玹找了一个布袋子,把屋里的瓶瓶罐罐、医药典籍、干草干花等等统统收了起来,装了满满一大袋子。
走到外屋,齐殷和定玹都被屋梁上悬挂的上百双眼睛吓了一跳,定玹忙瞥过脸去,一眼看到了那颗硕大的明珠。
“发财了!发财了!”定玹正要伸手去拿,只听子翊大喝一声,然后龙珠就到了子翊手中。
“子翊,能不能求你件事?”青谖问道。
“什么事?”
“能不能让我去还龙珠?我想拜托东海龙王一件事。”于是青谖简要地把在水月宫发生的事告诉了子翊。
子翊听罢点了点头,掏出了一根玉质短笛吹了三声,片刻之后齐雪便出现了。
“小雪!”定玹看见小雪第一个冲了上去,齐殷也忙跟了过去。
齐雪的视线从齐殷和定玹身上扫过,径直走到子翊跟前,说道:“请问魔君有何吩咐。”
子翊从青谖手里接过孩子,说道:“你把这孩子送到暗夜城去,命城主好生抚养。”
“是,奴婢遵命。”
“为何送去那里?那个城主可靠吗?”青谖问道。
“你放心,暗夜城常年漆黑一片,正好适合澈儿生活,城主夫妇多年无子,应该会善待澈儿的。”
“谢谢你,子翊,还是你想得周到。”青谖听了便放下了心。
齐雪接过孩子转身就要走,定玹赶忙拦住她的去路,问道:“小雪,是我,定玹,你不认识我了吗?”
齐雪已经想起了过往,自然是认得的,她也明白定玹一直以来的心意,可如今她跟他是不可能的了,为了让他死心,齐雪冷冷地说道:“不认识,请你让开。”
“我不让,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咱们俩个青梅竹马,你总偷家里好吃的好玩的给我,还鼓励我努力读书考取功名,难道你都忘了?我已经考中举人了,我还想等中了进士就娶你为妻......”
齐雪听了无动于衷,定玹拉着她不放,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荷包,说道:“这是你一针一线做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你也不认得了吗?”
齐雪看了一眼那个荷包,那是她十二三岁刚学刺绣时做的,她嫌做得不好看,定玹却夸她手巧,自己就随手送给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如此珍惜,荷包依然跟新的一般。
“如今我已入了魔道,不再是从前的小雪了,你忘了我吧。”说完齐雪就消失了,甚至都没再看定玹一眼。
定玹握着荷包心痛难抑,转身便问齐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齐殷也不太明白齐雪为何会失忆、性情大变,入了魔界,便恳请子翊告知他事情的原委。
子翊长话短说,将齐雪服用七绝草等前后经过如实相告。
齐殷听了又惊又叹,想不到齐雪经历了那么多,原来子翊还是她的救命恩人,难怪她甘愿留在魔界,服侍子翊。
定玹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子翊所说,简直像是在听天书。但是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他和齐雪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多年期盼一朝落空,定玹心中满是落寞,原本他一心想要求取功名,此刻却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