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在房内,背靠房门,心头仍是一通乱跳,不论如何抑制,都平息不下来。
方才凌清宴抱着她御空而行,起初是因为害怕,才紧紧搂着他脖颈,可后来不知为何,竟然对那淡淡的松质气息有些流连。
她此刻心头狂乱的节奏,也未必就没有一点杂念吧?
宁悠然觉得不安,自己实在不该与他这般亲密,就算不为过往的那些事情,单单为了没有未来的以后,也不该踏入那危险的沉陷。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如何惹你不高兴了?”
门外的凌清宴,这话说得甚是委屈,宁悠然在屋里听着,只觉得有些心惊。
他对自己,似乎真的与以往不同。
“没什么,我累了,要歇息了,你也早些睡吧。”宁悠然将门闩好,囫囵往床上躺去。
凌清宴站在门外,心头一阵堵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这是怎地了?
这女人越大胆大了,现在竟然连门也不让自己进了。
他赌气似的转身,走到院中,又驻足了片刻,索性在院中石凳坐下。
不让他留下?今夜他偏要守在这里!
……
翌日清晨。
宁悠然醒得很早,天刚露白便睡不着了,一半为着自己的心事,一半为着昨夜带回来的药渣。
想起那药渣,她再也坐不住。
从床上趿着鞋走到案前,将一包药渣均匀地摊在桌上,细细检查起来。
药渣已经煮得碎烂,不仔细分辩,还真看不出其中的异样。
她将几个可疑的残留物分出来,准备取了药箱来检查。
小樱正好端着温水进门,轻声一句,“夫人,你去院里瞧瞧吧。”
“院里怎么了?”
宁悠然漫不经心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不由怔住——
院中的石桌边,凌清宴竟然以手扶额,似乎在……休息?
“大人也不知是怎么了,清早就在院中坐着,我们也不敢上前询问,夫人要不要瞧瞧去?”
宁悠然心下疑惑,他这么早就来了?
还是说……一夜没有离开?!这是在闹什么!
冬夜寒重,他这样单衣坐了一夜,就不怕惹起身上的寒毒吗?!
宁悠然带着些许怨气,阔步出了房门,走到院中在他身边站了片刻,他竟然丝毫没有警觉。
“要睡回你院中睡去——”
宁悠然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谁知他竟然碰瓷一般,朝她怀中倒了下来!
“你!”
宁悠然虽然生气,可此时也不能眼睁睁见他倒在地上,只得用身子替他当着,任由他跌撞在自己怀中。
好烫!
宁悠然的手扶住他头的一瞬,只觉得异常烫手,伸手一试,立刻朝小樱吩咐,“小樱,过来帮忙,把他抬进去!”
将凌清宴在床上安顿好,宁悠然纤指立刻搭在他腕上,看过脉象她才稍稍安心,不过是普通风寒,幸而没有牵动寒毒。
看着那烧得略微有些发红的俊脸,宁悠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眼下自己正要给皇帝解毒,他若寒毒发作,自己哪有精力两头照顾?
平日看他也不似鲁莽造次之人,昨夜竟然这般耍性子,日后除了要给他配抑制寒毒的药,是不是还得配些治脑子的药!
可是气归气,凌清宴这般烧着,她也不能不管。
宁悠然命小樱打了水来,替他将上衣除下,细细给他擦了一遍,又将药丸喂下。
“去煮些稀粥,放在房中备着。”宁悠然低声叮嘱小樱。
“是。”
房中只剩二人,宁悠然又伸手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感觉无甚大碍,便准备起身离开,谁知衣袖忽然被人牵住一带,整个人落入凌清宴怀中!
男人凤眸微睁,晦暗不明地看着她,“别走。”
宁悠然这才发觉,自己又上了这狗男人的当!
“你根本没有大碍,就是要拿我寻开心是不是!”宁悠然眸子中怒火翻飞,想要用力拂开他的手,却被他死死制在怀中。
“谁说我无碍,”凌清宴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昨夜你不肯让我进屋,我只能在外等着,等着等着便睡着了,今早只觉得昏昏沉沉……”
“昏沉也是你活该!”宁悠然更加来气,他自己要耍性子,现下怎么还好意思抱怨?
“明知院中那么冷,你还要坐一宿,嫌我现在手头不够乱吗?你——”
她还未抱怨完,凌清宴忽然稍稍起身,那略带苍白的脸凑近些许,令她心头一跳,怔怔与他对视起来。
“你再说一句试试。”凌清宴微微眯眸,又往前逼近些许。
宁悠然想到昨夜那令人神荡的暧昧,紧紧抿着嘴不敢出声,生怕他又……
“夫人——”
小樱快步进屋,忽见二人这般光景,吓得赶忙转过身去,眼中既惊喜又担忧,“我、我以为大人还没醒呢……”
宁悠然趁着功夫,正好将凌清宴推开,稳了稳心绪,“怎的这般慌神?”
小樱这才想起正事,转身皱眉开口,“相府的二小姐来了。”
闻言,宁悠然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宁萱萱!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拾她,她倒先找上门来了!
她漠然转身,朝凌清宴看了一眼,一看他那沉峻神色,便知道他心中也有思量。
“我有些事要处置,你请自便。”
宁悠然这话好似警告,令凌清宴不由眉头微蹙。
眼见她带着杀气阔步出了房门,他也没有再躺下。
扯过一旁的外衫穿好,下了床榻。
前厅。
宁萱萱坐在厅上,眼中眸色复杂。
昨日她便听闻宁悠然回了京城,纠结一番,还是觉得要先下手为强的好,所以这才来南苑探探她的心思。
之前宁悠然传回的那封信,像一把刀插在她心中,始终令她不得安宁。
眼下她正是争夺皇子妃的重要时刻,一个马钰儿已经令她难以应付。
若是宁悠然趁现在发难,自己怎么可能同时对付两个棘手之人!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此时暂且伏低,大不了给她赔个不是,先令她消了气,日后再对付不迟。
左右不过一个婢女罢了,宁悠然还能记仇到哪儿去?
正思忖间,宁悠然已经阔步进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