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这问题,叶清鸿弹了弹烟灰,面带微笑的点点头。
“咱俩是一个地方走出来的,我要是不支持你,属实不合理。但是...”
“情归情,利归利。今晚坐在这张桌子边,看着这个蛋糕,可不是来谈情的。你说对吧?”
我不可置否一笑:“这是自然,就像老林刚才说的,要是能走出家门,谁愿意在家里自相残杀?这话说的很好。”
“以西营里市场为牢,处于其中的我们,只有外面开门投放食物,我们才有吃食。”
“为了能够吃饱,我们彼此相互争抢厮杀。当我们中某人倒下了,然后外面又进来一个新人,取代倒下之人的位置,接着展开新一轮厮杀...”
“周而复始的循环,不仅会拖垮我们自己,也会给其他人创造机会,甚至当别人在外捞钱的时候,我们还在里面厮杀。”
“这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
不等他们开口回应,我看着一脸沉思的众人,接着说。
“以前是没有自产能力,不得已只能靠外人投食。”
“但现在,我们有了自我生产力,为什么还要继续依赖别人?”
“联手走出这个牢房,抢他人的住处,捞着比在这里面多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钱,不是更好吗?”
“这才是真正的重点。”老郑咧着嘴:“老弟口中说的自产力,是指你这几款产品,以及你那个工厂吧?”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帮你开路?”
其他人显然也看出了这点,纷纷盯着我。
面对他们几人的目光,我点了支香烟,火柴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我双目,盯着这团小火焰,我轻吁一口气,把它吹灭。
“你们看,一根火柴燃烧的火焰,轻轻一口气就能吹灭,可如果用这根火柴的火,点燃一堆枯木,或者是一片森林呢?”
我笑着把火柴扔进烟灰缸,夹着香烟吸了几口。
“我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今晚把你们约到这里,为的就是跟你们一起分蛋糕吃。”
“至于怎么分,看你们如何选了。”
“一,你们从我这进货,出厂价给你们。”
“二,你们出钱,入股我工厂,大家一起做厂商。金子共掘,风险共担。”
“入股?”老郑坐直身体,一脸惊讶:“你舍得跟我们分食?”
其他人也一脸难以置信。
叶清鸿意味深长的说:“我们也可以自己开公司的。”
我瞥了他一眼:“食品研发如果是件容易事,老郑他们这些做了十来年冻品的人,会没想过自己开厂,自己生产?”
“这话没毛病。”老王咧咧嘴:“我确实想过,也干过,但最后亏了大几十万。”
“虽然不想承认,但江老板说的确实很对,研发产品这块确实不是谁都可以的。”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大致都是一个意思。
这些人都不是蠢人,能从8090年代杀出来,并且在这行业屹立至今不倒,绝不是单靠胆识过人这一点。
能成鸡头,谁愿意当凤尾?
至于我为什么会决定,拉他们入伙,是韩伊人今天那番话提醒了我。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更不要把别人想的那么无能。
这个世界的聪明人,犹如过江之鲫。
只想吃独食的人,迟早会被人踩下去。
真正能成大事的人,全是懂得运用利益,抡动利益这条绳索,捆住更多人。
借人,借势,借财...这些只有一个核心,利益。
“如果是入股,你愿意让多少股份给我们?”叶清鸿捻灭烟头。
“或者说,你那家工厂迄今为止,投入了多少?”
他这话一出,我能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明显炽热了几分。
“我要是说投了一个亿,你们肯定不信。”我沉吟几秒。
“两千万左右吧,明天把账本给你们看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老郑笑道:“老弟你的为人,我们还是相信的。直接看注册资金就行,对吧?”
老东西,表里不一。
“注册资金就五十万,难道你认为,我那个厂,五十万能搞起来?”
看他讪笑的样子,我撇撇嘴:“我为什么会组这个局,开这个口?是我走投无路来求你们扶助吗?”
“别误会了,我这样做只是想挣更多。没有你们,我一样可以做好,无非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
“所以,要想坐同一条船,一起到海里寻宝捞金,彼此就应该多给几份信任,相互猜疑只会让船还没开出码头就沉海。”
“至于要不要投,全看你们自己决定。”我捻灭烟头,拿起塑料刀,和硬塑盘,把蛋糕切成七份,挨个摆在他们面前。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蛋糕。
“你们看,一个蛋糕分成八份,照样能让我们几人吃饱。”
“虽然这种饱腹感只是暂时的,但只要我们在饥饿来临之前,先一步拿到另一个蛋糕,不就可以继续饱餐一顿了嘛。”
“如果拿不到呢?”老郑笑容充满深意:“一个市场有一个市场的规矩,外地人想进去抢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其他人一脸深以为然。
我眯了眯眼睛:“哪来那么多规矩啊?”
“钱权拳才是规矩,那些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全是屁话。”
“想要捞钱,就不能守规矩。”
“守规矩,那你们就活该挨饿受穷。”
“阿弟这话说进我心坎了。”叶清鸿拿起属于他的那份蛋糕,笑眯眯地吃了口。
“规矩嘛,从来都是强者给弱者定的。”
“如果我们这些人联手都搞不过别人,不仅是无能,也证明我们不适合吃这碗饭。”
“是吧?阿弟。”
看着笑眼弯弯的叶清鸿,我再一次刷新对他的认知。
他同意合作了。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但他流露出来的野心,深深震撼了我的心。
不可否认。
金钱是好东西,它可以把一群不想干的人,归类到同一条路上。
也可以让人们放下心中成见,携手同行。
但这种貌合神离,就好比是一条塑料搭建的桥梁。
走一次或许不会出事,可走两次呢?
这群人个个野心勃勃,如狼似虎般贪婪凶恶。
我真的有能力驾驭他们,利用他们吗?
这是我头一次对自己产生质疑。
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我感到心慌。